巨大的水晶燈下,悠揚的協奏曲緩緩流動。
璀璨的光影間,身着華服的人們三三兩兩湊在一起,輕聲交談。
距離宴會開始已經過去快一個小時,秦峰的笑容隐隐有些僵硬。今天的主賓還未入席,陳泱也不見人影。
這種場合都是人精,大家此時不說,但如果就這樣開席,今夜過後,銀星世紀就會淪落成笑話。
“去聯系一下,看客人到哪兒了。還有,叫張經理找找陳泱,把人帶過來!”
正說着,原本嘈雜的人聲卻在此時靜了下來。
秦峰看向大廳正門,微松了口氣,匆忙扔下一句“去找人”,就快步迎了上去。
如果說銀星世紀往年攢局是為了活絡資源,今年則目标明确,那就是拉攏沈家。
十年豪門,百年世家。
根深葉茂如沈家,顯然是後者。
祖上便出過幾個名垂青史的大醫,子孫後代傳承家學,存下無數奇珍異寶的藥材,千金難求的秘方。
僅在中醫這行裡,也是當之無愧的名門望族。
更何況,上世紀末成立的禾泰制藥早已成為亞洲體量最大的跨國藥企,旗下産業遍布生物、地産、能源等各個領域。
沈家綿延至今,從商界到政界,根基之深,難以估量。
若能趁此機會抱住沈家的大腿,哪怕跟在後面舔舔餅渣都是香的。
這種情況下,銀星世紀請到了沈時昱。這消息一放出去,各家公司聞風而動,這次宴會來的人比以往數年都多。
作為沈家唯一的繼承人,沈時昱在二十七歲時就以一百零三億的身家加入了百億俱樂部,成為該俱樂部裡最年輕的億萬富翁。
正因如此,縱然幹等了一個小時,也沒見有人離場。
每個人都熱切地盼着這個金貴的新玩家,卻沒人想到,沈家未來的家主,不僅年輕有為,還是天人之姿。
他身形颀長,舒展挺拔。剪裁利落的黑色高定西裝與其儒雅矜貴的氣質相得益彰。
在光影之下,溫和清朗的面容帶着獨特的東方韻味,唯獨一雙鳳眼幽深冷淡,點墨般的眸子像沉在潭水下的黑曜石,明亮卻透着鋒銳。
這哪像是個豪門世家的繼承人,明明出道就是大爆的頂流人選。
聞岄挽着沈時昱進場的時候,沒料到是這樣的場面。
幾十雙眼睛齊刷刷地盯過來,驚豔的,敬畏的,谄媚的,讨好的,欲望不加掩飾地流露,她竟罕見的有些不自在。
餘光偷瞄一眼身旁的男人,沈時昱神色淡然,步履從容,人群炙熱的視線對他沒有任何影響。
與聞岄不同,沈時昱的身份早就不再是一個醫者。接手沈家的事務後,在無數的社交和應酬中他已逐漸習慣這樣的打量。
他很清楚,大家看的并非沈時昱這個人,他們所見是行走的權力和金錢。
人人都向往更好的生活,更容易的道路,這是本能,而本能沒有好壞之分。
正因如此,沈時昱并不厭惡被人圍觀,與人共謀,他厭惡的是失衡和無度。
秦峰手持香槟走近時,混濁暗黃的眼裡堆滿了這樣的本能。他笑得開懷:“沈先生,可算把您給盼來了。”
“抱歉,有些事耽擱,來遲了。秦總見諒。”沈時昱從侍應生的托盤裡拿過水晶杯,擡手與秦峰相碰後,淺酌了一口,姿态散漫不失端雅。
“哪裡的話,沈先生賞臉過來,我心裡高興還來不及,”目光移向一旁的聞岄,秦峰問道:“這位女士是?”
宴請的賓客名單一早就定好了。他當然知道陪同出席的女伴身份,隻是礙于社交禮儀,該走的流程還是得走。
略微側身,沈時昱言簡意赅地作出介紹:“聞家的千金,聞岄小姐。這是銀星世紀秦總,宴會的東道主。”
“聞小姐,久仰久仰。早聽聞您醫術精湛,年紀輕輕便做了外科主任。本人還如此貌美,與沈少爺真是天作之合。”
秦峰在名利場裡浸淫了多少年,骨子裡都刻着人情世故四個字。
聞沈兩家有意聯姻的消息年初就傳開了。
聞氏集團專注于醫療器械,但聞家同樣也是家學淵源的醫藥世家。
這兩家做姻親,無論從哪個方面看,都是珠聯璧合,強強聯手。
今天沈時昱連人都帶出來了,看來确實好事将近。
“秦總過獎了。”聞岄淡淡一笑,打了個太極,對他的試探不置可否。
當事人不接招,再追問下去就顯得不知趣了。秦峰收起心思,将兩人帶到主桌,這才吩咐開席。
目光落在一旁空着的席位上,他頓了頓,擡眼巡視場内。
早就候在一旁的助理見狀快步上前,湊到他耳邊低聲交代陳泱的去向。
“陳小姐扭傷了腳,現在還在醫務室處理,恐怕趕不上了。”
秦峰眉頭收緊又很快松開,和落座的賓客笑着打招呼。簡單的寒暄後,偏頭和助理确認:“親眼去看過嗎?”
“去看了,确實傷了腳。隻是……”助理神情微妙,往沈時昱的方向看了看。
“說。”
又将聲音壓低了些,“聽說是周先生送過去的。”
“哪個周先生?”秦峰剛問出口,目光觸及正落座在沈時昱身邊的年輕男人,臉色一變。“周岐?”
見助理點頭,秦峰不耐煩地揮手讓他離開。
像沈家這樣的門第,早就形成了自己封閉的族群生态。幾代培養下來的家臣裡,周家是最心腹的。
據他所知,周岐從小養在沈家,和沈時昱一塊兒長大,同進同出。
此人行事狠辣,八面玲珑,善良熱心和他八竿子打不着。
能讓周岐出手相助,秦峰在心底冷笑,他倒是小瞧了陳泱這個女人。
這頭被視為“冷血工具人”的周岐,正和沈時昱抱怨着陳泱的疏離,“幾年不見,泱泱沒有原來可愛了,冷冰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