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稱為傻飛的年輕男人表情憨厚地探出半個頭,傻笑着看向雙層床上的金永曦。
“家姐(指姐姐),我想試試我忍住不噓噓可以忍多久,嘿嘿……”金永飛傻笑,語調和6,7歲天真兒童一樣。
金永曦掀開覆在自己腹部的薄床單,坐起半身,英氣深邃的眉眼往下方同父異母的弟弟看去。
“再忍?等膀胱爆了你以後就躺醫院吧,你忍多久,你在醫院躺的時間越長,哦,我還沒錢供你治病,你自己執生(照顧好自己)。”金永曦勾起嘴角,故意“惡劣”地警告了一句。
傻飛被吓得癟起嘴。
他怕家姐不要他了,又怕去醫院打屁-股針,吓得立馬起身跑去隔壁小廁所放水。
水流沖擊瓷片的聲響炸耳得很,能從猛而持久的水聲中,金永曦可以确定傻飛的确忍得夠久了。
金永曦目光看向房外,在水流聲中回憶這具身體的信息。
這具身體名字也叫金永曦,身體本人的親生母親是德國人,阿爸混社團,親生母親在生下她沒幾年就回德國,到處拈花惹草的金父很快認識一個做鳳姐(指港城裡一樓·一鳳中的ji女)的後媽,給金永曦生了個弟弟金永飛。
沒幾年後媽病死,第二年,金父遭仇家報複,弟弟金永飛被禍及,遭兇殘的仇家用磚頭敲傷腦袋,送去醫院經曆九死一生救了回來,但腦袋受重創,自此一直保持隻有6、7歲的智商。
這些年,金永飛行為舉止癡傻,周圍鄰居都稱他為傻飛。
傻飛被敲傻的那一晚,二人的阿爸也被仇家砍死在街頭,往後日子,兩姐弟都是靠領綜援和金永曦打工養家。
在成年之後,這個世界的金永曦其實偷偷報讀了警校,九個月後畢業,被當時CIB特别行動組組長兼B組組長方甯波方Sir安排成為卧底,利用她天然合适的背景身份混入了港區三大字頭(擁有黑se會色彩的社團)之一的東和社。
從此為方Sir提供各種情報。
‘又是東和,這個世界的背景和我原本的世界幾乎一樣……’金永曦心中暗忖。
‘系統,系統……’金永曦内心呼喊系統幾聲,但始終沒有回應。
果然如系統臨别之際說的那樣——它沒能量了,接下來會沉睡一段時間。
也就是說,往後有一段未定的時間,都要靠金永曦獨自找到失聯卧底的情報。
‘希望我同樣順利完成任務?’金永曦心中複述系統當時最後說的那些話,‘這個系統難道是知道我以前的經曆,才特意找上我的?’
‘有意思啊……’
不過,金永曦很快停止思考這個問題,她知道現在關于神秘系統出現的線索還很少,等她接觸任務的内容越多和越深,或許她就知道系統為什麼存在,又為什麼找上她……
她靠在牆上靜靜盤清這些事情,以及搜索這具身體複蘇的記憶。
可惜記憶中沒有搜索出其他卧底的信息,系統也沒有透露這次尋找的失聯卧底是誰,哪怕連外号都沒有一個。
金永曦不得不在心底自嘲一句:‘要是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将自己上交給系統,說自己就是那個失聯卧底嗎……’
但金永曦知道這根本不可能,系統要她找的人隻會是其他失聯卧底。
她搖了搖頭,腦中細細捋了一遍本身的人生經曆,這時,傻飛也放完水走回房間。
看見家姐已經醒來靠在陳舊的牆壁,半垂着腦袋發呆,不知道在想什麼,傻飛昂起頭,下意識咧開嘴朝她笑:“家姐,你醒了啊?”
“洗好手沒?”金永曦擡頭,從思考的狀态中出來,她眉心輕輕一皺。
“忘記了……”傻飛眼睛微瞪,立即哒哒哒地返回廁所洗手。
聽着水聲,金永曦慢慢打量室内簡陋的擺置——
兩姐弟隻住着200多平方尺(約25平方米大小)的房子,一個房間拿來當廁所和廚房,另一個就是他們現在睡着的卧室——
隻有一張雙層床,對面放着3個大号紅藍編織袋裝着衣服等雜物,編織袋旁邊是一張四方木桌,邊上放了兩張木凳,這就是他們的飯桌。
金永曦已經有段時間不在這樣的環境生活了,她眼裡閃過幾分懷念和複雜,腦袋往左邊側去,看見邊上灰色掉皮窗簾遮住的窗戶,陽光正沿着沒遮全的縫隙映照在她的床上,讓她感受到幾分陽光帶來的真切暖意。
漂浮的靈魂,在陽光的照耀下,終于有了些觸地般的實感。
而這裡和她過往生活環境幾乎一模一樣——這是一座位于深水埗,曾作為工廠大廈,後改為租借房的老舊大廈。
租借在這座大廈的人,多數是中老年人和工薪不高的底層人。
‘真的來到另一個世界了,還是回到過去了……’金永曦眉眼裡難得出些怔忡的情緒。
“家姐,我洗完手了。”金永飛清澈的聲線從房外響起,喚回金永曦的注意。
她扭頭看向卧室門邊面容清秀的男生,凝視着他有好幾秒。
就在傻飛以為自己臉上有被彈高的尿尿,家姐才會盯着他看時,隻見金永曦點了點頭,相當于回應他剛才的話了。
傻飛嘿嘿一笑,對家姐時不時的安靜習以為常。
金永曦這時從上床爬下去,一邊紮起烏黑的頭發,一邊道:“跟我去樓下吃午飯。”
“好耶!不過家姐,你頭不痛啦?你不想治病,所以拿錢請我吃飯對不對?”
多得傻飛提醒,金永曦又想起自己是因為原身和人打群架時,被人用鐵棍拍腦袋才會被她換了個芯子。
被拍腦袋這件事是原身故意做的,原身半個月前接了一個秘密任務——方sir想她查東和社負責管毒-品的杜大宇的犯罪證據,原身因此想利用為大佬擋鐵棍的機會,搏得東和社大宇哥的信任。
金永曦想原身受傷受那麼重,現在也該利用這傷了。
她剛好知道杜大宇最近習慣在街頭那間喜美茶餐廳吃飯,現在差不多到飯點,過去剛剛好。
“嗯,不治病留着錢給你買吃的。”金永曦順着傻飛的話去說。
聽到這句話,傻飛高興得一直拍掌,出門搭電梯時都沒有停止,金永曦叫了他幾聲都沒有停下,直到金永曦單手抓緊對方的手腕,用力量強硬地控制他不再激動。
“痛,痛……”金永飛快要痛哭了,“家姐,你手勁變得好大……”
金永曦松開手,電梯門剛好打開,外面剛好進來一個染着白毛的男人匆匆忙忙地垂頭走進來。
男人剛好撞了傻飛的肩膀,傻飛痛得眼淚水冒出,抓起金永曦的手告狀:“家姐,痛死了!”
金永曦回頭看了眼關了一半門的電梯,白毛男人正好擡頭,與她對視。
男人鼻子高挺,但鼻頭若懸膽,加上眉眼長得還算精緻,讓人隻看第一眼就會冒出“這人長得挺俊”的感歎。
可惜,年輕男人眉眼除了天生長得精緻外,眼神更多散發出一種狠厲感,加上一身腱子肉,渾身充滿着一股粗糙的戾氣,叫人直覺得不好惹。
一看就是混道上的古惑仔(對混社團的道上人的稱呼)。
金永曦快速打量這個罕見留着白頭發的年輕人,沒有露出平常人看到古惑仔後,驚恐或欲要閃避的表情。
她隻是伸出了腳,冒着被夾的危險,攔住了即将關閉的電梯門。
與此同時,她飛快地瞥了瞥電梯按鍵上亮起的數字按鈕——“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