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沒多久,兩輛載着貨物的青蓬馬車緩緩駛來。有人掀開帷幕,朝向随馬車騎行的高大男子。
“同镖頭,這一路可有異樣?”
男子髭須久未打理顯得有些滄桑,鼻梁卻是高挺自有一番氣勢。
他側頭展眉笑笑:“王老闆放心,請相信我們長興镖局的兄弟。”
“那就好,那就好。”王老闆得了保證,心下放松,又縮回了車廂内。
男子輕拉缰繩,馬兒緩行。他回望着身後的山林,久久出神。
一人打馬靠過來,問道:“同哥,想什麼呢?”
“沒什麼。”男子歎了一聲,“林大镖頭那尊小玉佛不顯靈啊,什麼都沒尋到……”
“嗨,同哥,你還真信林頭的話啊。”
“不信也沒什麼可信的了。”男子自嘲一笑,重拉緊缰繩,“走吧,上路。”
一隊人馬很快消失在大道上。
*
孟珎沉默着拉着晏璇快走了一路,直到花奕不知從哪個方向跳将出來。
方才,要不是小師妹靈機一動,憑他的能耐無法脫身,他比起十年前那個弱小無能的自己似乎并沒有什麼區别。
“小晏璇,我真是捏了一把汗,多虧你腦袋動得快啊。”花奕激動地捏了捏晏璇的臉蛋,輕舒了口氣。
貪财之人大多怕死,剛好這裡的人很忌諱咳血之症,類似肺痨,不僅沒得治還容易傳染。晏璇耍了一點心機,他們會不會上鈎就真的是搏一搏了。
“奕姐姐,他們是誰?”
“呵,要是沒猜錯,他們是江湖上人人喊打的金銀雙煞,仗着武功高為非作歹,說是敗類不為過。”
晏璇點點頭,那剛才給他們下的藥還是輕了點,隻是痛癢上三四天便宜他們了,下次有興趣她得多研究一些藥丸帶在身上。
“帕子上的血是怎麼回事?”孟珎看着她問道。
“啊?”晏璇呆了呆,随即抿嘴笑了,“下山的時候,師父給了我一個血桃,我吃完了用帕子擦嘴來着。”
孟珎:“……”
還好,她是真的沒事。
三人繼續上路,此時日頭早已升起,晏璇沒走幾步又開始頭暈目眩,她趕緊打開百寶袋給自己喂了一顆消暑丸。
“小姐?”此時,迎面一輛馬車停下,趕車人跳下車來。
“林叔!”晏璇一眼認出來人。
林靖将三個孩子打量了一番,才開口問道:“小姐怎麼沒有等我來接?若是出了意外,老爺和夫人可要擔心的。”
可不是就差點出了意外,花奕這時也有些後悔非要拖着晏璇下山。
晏璇隻是微笑:“師兄和這位師姐都要去集市,我們便一起下山了。”
林靖皺了下眉:“下次,還是讓我來接你。”
不過既是一道的,林靖便載着他們三個一起趕往雲邊小鎮。
“林叔,爹和娘很忙嗎?”
“近來店裡确實有些脫不開身,他們吩咐我帶你去鎮上買些想要的東西,還令我請了一個畫師給小姐作畫。”
“作畫?”
“嗯,帶回去給他們留念的。”
“……”
晏璇有時候不得不佩服她爹娘,真是好想法。
到了鎮上,孟珎需要去藥鋪和雜貨鋪,花奕就索性跟着晏璇一起逛,幾人約好了在雲邊茶館碰面。
路上行人中,偶爾就會碰到一兩個佩劍扛刀的江湖人。
“往東去往雲州,這兒是必經之地,有各門各派的人經過正常。”花奕在一旁解釋,這也是她沒有帶破妄的原因,她不想太招搖把師伯給拱出去。
晏璇很少長時間待在外頭,林靖在茶館找了間雅室,請人到場作畫,晏璇得以邊喝茶休息邊當木頭人。花奕好動,喝了碗茶就跑去附近閑逛了。
“小姐不必拘謹,想做什麼便做什麼。”
這書生裝扮的畫師長相柔順,聲帶磁性,有一種他說什麼都不會令人讨厭的感覺。
“哦。”晏璇從别扭的坐姿中緩過來,随意靠在榻上,從百寶袋裡取了幾根剛買的彩帶編穗子打發時間。
林靖笑着關上了門,候在門外。
今日到底是折騰得夠嗆,晏璇盯着手裡的穗結都有了重影。她晃了晃腦袋,擡眼看對面的畫師,朦朦胧胧的也有了重影。
不對,不妙!
晏璇睜了睜眼,餘光中塌邊上不知何時點起了香,絲絲縷縷的煙霧在眼前缭繞。這是……特制的迷香味……
小九一下躍到晏璇面前,急得隻能上下蹦跶:【宿主,醒醒!快醒醒!對面這人有問題!】
晏璇狠心咬了下舌尖,劇痛使她短暫清醒。她擡起手奮力想推翻旁邊的茶盞制造噪音,奈何全身無力。
“林……叔……”
模糊中有人影晃動着向她走近。
在晏璇徹底閉上眼那刻,她想,今日黃曆上定是寫着出行大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