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官,您要的東西都在這了。”
客棧掌櫃指使着兩個小厮進屋,又是端水倒茶,又是準備衣物吃食,來來回回跑了幾趟。小店經營多年,老闆什麼人沒見過,今天這幾位就是殺氣頗重,不好得罪。
管它屋裡都是些什麼人,一眼也别往裡瞄,讓手下們幹完活趕緊撤要緊。
林靖掃了眼屋内,對掌櫃揮了揮手,把門一關。
客棧内不少人在竊竊私語,不過江湖恩怨切忌摻和,看個熱鬧罷了。倒是灑掃的兩個小厮嘀咕着,那被扛着進去的男人不是字畫攤的書生嗎?
晏璇坐在屋裡唯一的床上,看着面前在給她包紮的孟珎。他汗濕的頭發貼在額上,眼睛還有些腫,臉上和衣服幾處都是沾了她血的髒污,整個人仿佛浴血奮戰過。先前他情緒激烈反常有點像晏璇以前見過的對黑暗恐懼症的描述,但又有些不同,畢竟孟珎平時并不怕黑,難道是地窖這個特定地點?晏璇若有所思。
她的傷勢簡單,就是被劃了道口子外加一點勒痕,隻是染血的袖子加深了視覺沖擊讓人覺得很嚴重。晏璇讓孟珎先去清理,林叔會給她處理傷口,可他充耳不聞,沉默着給她清創、上藥、包紮。
“你答應過師父,不随意傷害自己的身體。”良久,他冒出一句。
晏璇:“……”
她是自救不小心而為,可惡的是還沒等動手就被他打斷了。算了,她現在整個人懶洋洋的沒緩過來,随他怎麼說。隻是,他這包紮的手法能不能别太過分,一點小傷,兩隻手腕上裹出了超大型護腕的效果。
晏璇向林叔投去求救一眼,發現他的臉色更難看,無怪乎剛才掌櫃一副戰戰兢兢模樣。一旁的花奕更是皺着眉瞪她,眼眶都紅了。
晏璇:“……”大概都在怪她莽撞。
然而他們心思各異。林靖氣憤于那兩個男的,花奕則想到小姑娘受着傷困在黑暗中該多難受,就連悶葫蘆都失了平時冷靜,算他心疼自己師妹。
躺在地上的男人動了動,悶哼出聲。被扔角落裡的金麓猛得睜了眼,這無用書生總算醒了,也不知會亂說些什麼,他這次倒了大黴碰了硬釘子。
男人掙紮着撐起身體,手撫着胸口咳了幾聲。原本挨了孟珎一記手刀早該醒的,隻是當時林靖闖入地窖誤會晏璇和孟珎受到重創,于是他又被林靖補了兩腳。
這畫師也就二十來歲的樣子,斯斯文文,眉目俊雅。然而……可見不可輕信男人,長得越是漂亮越是危險。
“醒了?”林靖冷道。
男人皺着一張臉并不好受,他一擡頭看見晏璇直愣愣盯着自己,吓得一仰,靠着手肘撐地才沒躺倒。
“你,你還活着?”
晏璇本是就勢裝死吓一吓他,若能吓退最好,不行,她還有幾顆藥效不怎麼樣的藥等着招呼人呢。
林靖問:“小姐,想要怎麼處置這兩人?”
“處置?”她沒怎麼想好,别的世界能報警,這個世界不知道報官有沒有用。
“他們傷了人,自是要付出代價。”
晏璇看了眼自己僵直的手腕,這好像是她自己搞出來的……不過,擄人勒索已是大錯。
她擡手指了指角落裡的男人:“他是?”
“擄走小姐的幫兇,武功很高,我已點了他的穴道。”
“他們……隻是為了錢?”
兩個男人的臉色頓時有些難言。怎的,敢做不敢應?
林靖瞥了眼,扯過金麓按在地上,在他身上伸指一點:“自己說吧。”
金麓:“沒什麼好說的,有本事就殺了我。”
骨頭這麼硬,反襯他們才是惡人似的……還有那個書生,話裡話外怕她死了,卻還要來做這種勾當。
晏璇沒空給他們分析人生找理由,以德報怨不是她的品質,找機會補生命值才是她真正會做的。
“殺人?真可怕……”晏璇轉頭問林靖,“可不可以把他武功封了?他就害不了人了。”
想廢他的武功?
金麓氣得發抖,怒道:“小畜生,不如殺了我!”
“胡言亂語!”林靖一掌拍出,重新點了他的啞穴。
金麓氣血翻騰間滿目戾氣,脖子上的青筋都鼓了起來。
“小晏璇,林前輩說他是峒山派的人,要不交給他們門派來處置,廢他武功實在是……”花奕并非同情,隻是出于一個練武之人的可惜。
晏璇耍夠了,借坡下驢:“這樣啊……那,林叔,我們寫個認罪書讓他簽字畫押,以後不能讓他抵賴。”
“好,聽小姐的。”
“唔,多寫幾份。”
“……”
啊?金麓瞪眼疑惑,這一手轉變打得他措手不及,他喘着氣慢慢平複下來。
小東西還真是不谙世事的傻子,叫他簽字也得看他認不認……
确認了認罪書的内容,林靖當場謄寫了五份,按着金麓的左右手各印了十個手指印,如果可以晏璇可能會把金麓的腳趾印都印上去。在認罪書的右上角,她還畫了一個金麓頭像的簡筆畫,這人眉心間有顆痣,非常好認。
等畫好所有,林靖取了一份封裝,拜托花奕前往驿館将它交給一個胡姓商人,不久這封信就會送到峒山派掌門手裡。
金麓張着嘴,覺得荒唐可笑卻又隻能任人“宰割”。
“林叔。”晏璇掏出一顆藥丸,色澤暗紅,似葡萄般大小,“這是我最近煉制的藥,叫去餓丸。”
“去惡丸?”
“嗯,吃了會心情變好。這位叔叔脾氣很差的樣子,給他最适合了。”
孟珎望她一眼,她最近窩在藥房究竟是煉了多少奇奇怪怪的藥……
其實這隻是晏璇自制果腹的零嘴,加了些山楂之類的提味,然後故意搓成藥丸的樣子。至于為什麼這麼做,她隻是覺得好玩。
林靖不管這藥是否真有那藥效,既是晏璇做的那就是花了心血的。
“好。”他一把接過,沒給金麓反應的機會就将藥丸送進了他嘴裡。
藥丸在喉嚨口差點堵住,噎得金麓直翻白眼。這對大小畜生啊!哪裡是什麼小傻子,她分明是要下毒害他。
“感覺怎麼樣?”晏璇問。
林靖适時解開他的穴道,金麓幹嘔了兩聲,啞着嗓子道:“拿解藥來!”
晏璇困惑:“解藥?為什麼會有解藥?”
啊啊啊!金麓簡直要瘋,她還一臉純真反問,他到底惹了什麼怪胎。
随着時間作用,肚腹内升騰起熱意,一種飽脹感刺激着他,丹田處更是隐隐作痛。他穴道被封不能運氣抵擋,隻怕這毒馬上滲透五髒六腑了。
“我錯了,姑奶奶,給我解藥吧。”
晏璇忍笑,為難地看向林靖:“林叔……”
“想要解藥也行。”林靖飛快眨了下眼睛,這是他倆在晏璇小時候對的暗号。
“若你堂堂正正做人,隔月十五來雲邊客棧取解藥就是。若是再妄作胡為,等着月上中天毒發而亡吧。”
晏璇隻是想到吓唬人那步,林叔走得比她還遠,她得想想煉點什麼像模像樣的東西出來充當這個解藥。
金麓咬了咬牙,他是什麼聖人有資格來要求他做事?可人就是這樣被威脅拿捏着,他無話可駁。
“知道了。”
最後,性命當前,他不得不哼着應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