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扇紫檀山水畫屏隔斷内外,小荷被留在外間喝茶,晏璇則拿着那個小木盒進了内室。
室内接待的并非缪飛星,而是另有其人,一個披着發穿着白袍的中年男子。
那人看着晏璇遞過去的刻着“岐”字的木牌,問道:“姑娘姓晏?”
晏璇點點頭,現下她想瞞也瞞不了的。
“此前閣主一直在找玄先生,可後來連來閣中的晏公子也失了蹤迹,那位可是姑娘的兄弟?”
晏公子?
晏璇愣了下問道:“你是指去送藥那位?”
男子點點頭。
師兄為何要說自己姓晏?晏璇心中疑惑,面上恍然道:“哦,确實是家兄。”
“哎,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不想在斛縣能見到玄先生的門人,此藥來得太及時了!”
好吧,她和孟珎全成了她自己的門生。晏璇淺笑:“可是有人急等用藥?”
男子頓了頓,眼神閃了兩下落到别處,顧左右而言他:“玄師可是現今難得的藥師,他的藥一藥難求。”
晏璇又是一愣,她的藥何時水漲船高的?不過,既然他這麼說,加價的事就好談多了。
大約半炷香的時間,晏璇拍着腰間的百寶袋和小荷走出了纖雲坊。
小九忍了有一會,跳到她肩頭:【宿主,你怎麼知道這裡是品賢閣的地盤?】
晏璇:【品賢閣不是有專人搜尋寶貝?在霧山時,我叫師兄打聽過他們在别處的據點。】
小九:【系統為何沒有印象?】
晏璇瞥了它一眼:【你除了督促我行善還會些什麼?快幫我看看,剛那兩人是否還跟在後頭。】
晏璇和小荷即将走過鬧市,前面有幾條小巷,巷口可是危險高發地帶。
小九“嘩”的從她的左肩蹦到右肩:【宿主,他們還在,你要小心了。】
晏璇哼道:【像我們這樣的人,也就隻能自救了。】
小九:【……】宿主在嫌棄它。
等快走到第一個巷口的時候,晏璇突然停下。
小荷問:“小姐,怎麼了?”
晏璇摸了摸肚子,向鬧市那邊張望了下,道:“我覺得有些餓了。小荷,你幫我去那邊買些點心,若是梅花酥餅最好,要是沒有别的也成,我就在這裡等你。”
“哦,那小姐拿傘,我,去去就來。”小姑娘把油紙傘塞到她手裡,轉身跑向鬧市,幾步之後還回頭向她招了招手。
傻丫頭還知道下雨怕淋着她,那她更不能将她帶到危險中去了。晏璇彎了彎嘴角,緩步走向巷口,側身靠在牆頭,仿佛隻是望着鬧市在等人。
大概是屏息靜氣的緣故,晏璇一下子感受到了背後有人靠近。頸側突地伸過來一隻手,一塊絹布蒙住了她的口鼻,帶着一股奇異的怪香。頭上的帷帽被撞落在地,身後人一手攔腰将她往巷子深處拖,一隻手捂着帕子緊緊不松。
真是有夠劣質的迷香!
晏璇垂着的左手拇指使勁掐了一下指尖的傷口,鮮血淌過衣袖洇下一大塊痕迹。她假意抓撓掙紮了兩下便洩了力氣,手腳癱軟下去。
那人将她轉了個身扛在肩頭,低喝一聲:“走!”
另一個勁裝男子從巷口竄入,兩人腳下生風,飛快将晏璇運至一處僻靜院落。
前後不過半盞茶時間,晏璇就來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有人将她放置在一張靠椅上,拿繩索綁住了她的手腳。她歪着頭,全然不省人事的模樣。
過了不一會,有幾道淩亂的腳步聲漸近。
有一人停在她身前端詳了片刻,突然伸出手用力鉗住她的下颌擺正了她的臉。這人指骨粗大,下手蠻橫,顯然是一個男人。
在晏璇的十幾年人生中,認識的人寥寥可數,她不覺得自己得罪了誰,當然這世上确實也存在一些人,你沒有做錯,他卻要攀咬上來和你扯上關系。
眼下,晏璇有九成的把握确定了面前這人就是纖雲坊裡瞥見的那個男的。問過系統,果然如此。
一個男人綁架一個女人,會是因為什麼?
為财?此人身穿上等錦袍,出行有随從,錢财不是問題。為權?她晏璇根本沒有。為色?不是她妄自菲薄,以她的顔色還夠不上令人念念不忘,最重要的還是她沒在那人眼中看到欲望,她感受到的是對方無來由的憤怒以及壓抑這股憤怒而起的興奮。
所以,這人為何要抓她?因為恨意。
為何恨她?因為連她自己都未知的過去。
在晏璇下山的時候,師父曾對她說過,她并不是簡單的被父母遺棄,沒有父母遺棄孩子還會對她下毒的,隻有仇人才會這麼做。她沒有死,那便是漏網之魚,隻要她下山,總會遇見的。
晏璇沒想到,師父所說的會來得這麼快。
她的親身爹娘……她還沒有勇氣開口去問。
就在晏璇思緒混亂不堪之際,一瓢冷水“嘩”的潑在她臉上,水滴順着她的發絲、臉龐逐漸往下落,衣衫的領口被浸透緊貼在身上。
她聽到男人低沉陰寒的聲音:“潑,直到她醒過來為止。”
晏璇:有本事你拿硫酸潑我!
小九:【宿主,冷靜!我們現在是将計就計。】
晏璇:我很冷靜。
小九:完了,宿主的怒氣值要沖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