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懂!我要是不做這麼做的話,他永遠都會被更有權勢的人比下去!”
謝知意不解地看着荟雲,卻沒想到接下來的話,竟完全颠覆了她的所有認知。
荟雲紅着眼,眼裡是難掩的怨怒。
“三次,他考了足足三次,明明很難過了,卻還要笑着安慰我說,來年再努力就好了。”
“可你知道嗎?那晚蔣學士親口對我說,淮縣有個叫盧雲的傻子,連着三次高中解元,都被人頂替了名額。”
“盧雲就是我的弟弟啊!”
“他們隻要有财有勢,就是能輕而易舉地将本屬于我弟弟的名額買走!”
“我能怎麼辦?你告訴我,我還能怎麼辦啊?”
荟雲歇斯底裡地哭喊着,淚水早已沾濕了衣袖。她不斷低喃着世道不公,是天道逼着她不得不與這些人同流合污。
但謝知意看得出來,荟雲的心裡是不甘的,與其說是怨恨這個世界,倒不如說荟雲是在痛恨她自己,恨她的無力反抗,恨她隻能逆來順受。
也是在這個時候,謝知意才明白,在這個權利當道的世界裡,一個尋常百姓的力量,将會有多渺小。
她作為一名帶着系統的穿越者,想要改變這個迂腐的社會,做的還遠遠不夠。
謝知意陪着荟雲良久,待到天色漸晚,她替荟雲掩好了被子,吹熄燭火,輕輕關上了門才離去。
卻沒想到剛踏出荟雲家門時,就在街口處瞧見了葉景川。
夜晚的風涼了些,他一襲潑墨長袍,持着黑紙扇,半靠在馬車邊上,暖黃色的路燈撒在他周身,似是隻要靠近他,就能取得些許溫暖。
她近乎本能地朝着葉景川走去,視線不由自主地對上他含着笑意的桃花眸子。
繼而她雙肩一暖,錦緞的披風搭在了她的肩上,任由着眼前人修長的手指替她系緊了些。
“回去嗎?”他柔聲問她。
謝知意點了點頭,今日她已然沒有精力再去處理茶館的事宜。
趁着天色将晚,或許還能趕得及回村找村長買下青茶村的荒地。
她乘着葉景川的馬車回村時,村長似是正要出門,她表明了來意,卻遭村長勸阻。
“知意丫頭,村裡的荒地雖說價格便宜,可别說是種茶,連野草都一根不長,你可别犯糊塗啊!”
謝知意隻是笑笑,她要這荒地本就隻是為了建蓋青磚茶山茶油的工廠,至于長不長草的,對她來說并無區别。
“好吧,我也要到村頭通知鄉試的事兒,你既然想明白了,那書契一簽,我便一并向大家夥說明了去。”村長說着,又折回了屋中,研墨拟好了書契讓她簽下。
她簽下書契,剛交上了買地的銀兩,就聽着耳邊傳來了系統的聲音。
[恭喜宿主名下資産增加二十畝地,請問宿主是否使用一鍵式工廠,建設青磚茶山茶油工廠?]
【确定。】
謝知意應下後,眼前虛拟的電子屏上,便跳出了系統的提示。
[青磚茶山茶油工廠正在建蓋中,預計完工倒計時168個小時。]
謝知意在心裡估算了下倒計時上的數字,看來工廠在未來一周後就能建立完畢,這可比她自個兒招工買材料來得快速多了。
但此事的解決,并未讓她感到輕松。
關于荟雲的事,她始終放心不下,因而特地邀請了葉景川到她的茶莊小坐。
夜闌人靜時的青茶村别有一番意境,尤其是在這立秋過後的季節,寒蟬的鳴叫聲在這月色的映襯下,愈發凄切。
她特沏上了一壺青磚茶,将熱茶遞到葉景川面前的同時,問他:“葉公子知道荟雲背後的東家是誰嗎?”
葉景川端起茶杯,輕嗅茶香,低垂的眉眼含着淡淡的笑意:“我還以為,你不打算問我此事。”
謝知意斟茶的動作一頓,很快又故作平靜地端起面前的熱茶,茶水下肚才覺得身子暖了些許。
“看來,公子是都知道了。”謝知意也不意外,既然葉景川與翰林院侍講學士的夫人熟識,那他在荟雲家前的街道口等她時,大抵已經知道了事情的全貌。
謝知意後來又仔細回想了荟雲說的那些話,卻總覺得還是漏了什麼信息。
科考一事事關重大,蔣學士作為本屆秋闱的主考官,就算醉得再厲害,也斷不可能主動在荟雲面前談及舞弊一事。
更不可能如此輕易就讓荟雲借他之手,為她弟弟争取功名。
謝知意堅信,這背後一定有人在推波助瀾。
醉月樓從來都不是表象的那般隻是尋歡作樂的繁華之地。
一直以來她都漏掉了一個極為關鍵的人物——荟雲的東家。
作為煙花巷最繁華的一家醉月樓,它背後的勢力必然不可小觑,城中商賈四大家已然沒了西街徐家,城南趙家與荟雲之間的關系也隻是普通的生意往來,剩下的東市孟家、北街婁家會是醉月樓背後的老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