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源遠客棧的老闆姓嚴是南方人,身量不高,但為人精明,他一眼就瞧出這幫客人裡那位戴着帷帽遮擋容貌的女子身份不凡,不過,他在昌河縣開客棧也非一年兩年了,自然懂得開門做生意,對于住店的客人,少打聽,少打攪,客人不吩咐的事兒不做,客人不喜的事兒不做,也因為他有這樣的開店原則,所以往來京都的各地客商都願意在他這裡落腳。
晚間吃飯時,後院的客人派了婆子過來吩咐,要他們客棧後廚做幾道拿手菜,直接送去後院。
意思就是說,貴客不會到前面大廳裡抛頭露面。
如此身份隐秘的人,到底是誰?
嚴老闆愈發對這位神秘的女客人好奇了。
打那天起,這一行人除了吃飯時,有婆子出來訂餐,其他時間,整個後宅小院兒都是安靜的。
隻在小院兒的四周有人走來走去,看似在沒章法的亂走,實際上嚴老闆知道,那都是女貴客的保镖,他們這是在日夜守護。
嚴老闆回憶起,女貴客剛來時,他們擡進後院的那些個大箱子。
裡頭一定裝着很名貴的寶貝,不然不會雇了看家護院的在院牆外守護。
到底是什麼?
嚴老闆真的是好奇得吃不下飯,睡不着覺了,但他是個十分謹慎的人,明白好奇害死貓的道理,盡管心中揣着隻小貓兒般亂抓亂撓似的難受,但還是強忍住了去後院探究的心。
而此時,那位讓嚴老闆好奇得不行了的女貴客,正端坐在靠窗的炕上,與一位年輕男子談論着事情。
年輕男子說,“李管事,這都過去七天了,萬一咱們去的時候,他們手頭沒有獺兔皮怎辦?那咱們不是白白謀劃了這一趟?還搭上那麼多銀子買了這些價格明顯高于市場的皮貨?”
李秀琴瞪了趙元鵬一眼,不客氣地斥道,“你能不能向你爹一點?你爹行事就跟你這樣嗎?前怕狼後怕虎似的?再說了,這批貨的資金都是我的,即便是貨砸在手裡,那也是我的損失,跟你何幹?再啰嗦,你就回李家莊去……”
“五爺,你稍安勿躁,我娘謀定的事兒,就沒失手過!你信她……”
李家老二李文昌忙開解趙元鵬。
“你……你别喊我什麼五爺了,我現在落魄成這樣,還爺什麼爺?你應該比我大,那我就稱呼你一聲二哥吧!”
趙元鵬臊眉耷眼地跟李文昌說道。
李文昌剛想拒絕,就見自家老娘暗暗地沖他點點頭,當下明白老娘的意思,老娘跟趙将軍是有婚約的,一旦他們真的結成連理,那趙元鵬就得稱呼他老娘一聲母親,那樣來說,他與趙元鵬就是哥們兒……
是以,他就點點頭,客氣一句,“那……那就高攀趙賢弟了!”
他嘴上說是高攀,實際上,在心裡頭,包括他們李家其他人,都認為,他們的娘嫁給趙将軍,絕不是高攀!
趙将軍是好人,是英雄不假,可落在趙大将軍身上的都是虛名!
真正讓人得到實惠的,能吃好喝好,過好日子的還得是手裡有銀子,李文昌不客氣地覺得,他們李家如今的銀子可不比趙将軍少!
所以,從錢上論,李家不輸于趙家,那他們的娘就非是高攀。
再一個從能耐上,他們老娘的能耐可是人盡皆知的,不然。她們李家能有如今的好日子嗎?再不然這趙元鵬在京都惹了禍,他能灰頭土臉地來李家莊求他們老娘嗎?
還有這次的京都之行,老娘雖然沒把計劃的全部實情告知他們,但老娘此行針對的隻有姚家的福榮皮貨店,這是要以牙還牙地從姚更踵手裡把他坑了趙元鵬的銀子都給拿回來!
而且拿的手段,還不犯法,還足以讓姚更踵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計劃正在進行中,這趙元鵬的意志卻不堅定了,
李文昌都覺得,趙五公子這性格太軟弱了,不配當趙大将軍的兒子!
吃過晚飯,趙元鵬正在屋裡來回走绺兒,他是有些擔心,擔心真虧了李娘子的銀子,他那老爹知道了,這可是罪加一等,估計他小命都保不住了,得丢在他老爹的棍棒之下!
哒哒!
一陣敲門聲,随後是李文昌的聲音,“賢弟,長夜漫漫,索性我們出去走走?”
“哦,也好。”
在這個客棧裡的小院兒足足待了七天了,趙元鵬的确覺得被悶得透不過氣來,當下就同李文昌出了客棧,兩人溜溜達達地往昌河縣最熱鬧的一條街上走去。
昌河縣不大,但因為此地是距離京都最近的一個縣,所以來往京都的人大多數會在這裡打尖住店,歇一晚上,明日一早起來,趕上半天的路,就能抵達京都了。
因此,昌河縣是麻雀雖小五髒俱全,滿街做買的做賣的,都很多。
街兩邊商鋪林立,已然是華燈初上,但逛街的人不少。
兩人走着走着,忽然就從不遠處傳來嬌滴滴的一個女聲,“兩位公子,進來瞧瞧吧,我們這裡可是昌河縣最有趣的去處,您們隻要進去了,就能體會到以前沒經曆過的妙處,小女子向來不說謊,二位請進來享受享受,定不虛此行!”
一個裝扮妖冶,畫着濃妝的女子,近前一步,抓住趙元鵬的手臂就往一旁的杏花樓裡拽。
兩人這時才看到,這原來是一處青樓。
此時,青樓門口已經不少男人往裡走,院子裡也傳出來老鸨子矯揉造作的聲音,“哎呦呦,李公子,王老爺,您們可來了,我們家的小翠,小紅都想您們二位想得吃不下飯了,人都清減了不少,這回你們來了,可得好好疼惜疼惜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