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欣生怕自己話裡的指向性不夠明顯,就又續上幾句外貌評價,字字都沖着司徒夜去。
譬如眼睛不能是單眼皮,眉毛不能太短也不能太粗,鼻梁得挺,但不能有駝峰。
她話才說到一半,就被父親甘照甯的大笑聲打斷。
與之相伴的,還有司徒夜憋成豬肝色的面容。
“你……你們欺人太甚,炎劍宗絕不會就此罷休!”
不管美人多麼合口味,在司徒夜心中自己永遠是占據最重要位置的。他的臉面與一争家業的志向,遠比一個甘欣要重要得多。
他氣眼前三人不知好歹,當真覺得不能把甘欣娶回家有些可惜。可這遺憾之外,司徒夜暗自竊喜起來。
愚蠢的馭獸山莊。各大宗門對他們本就虎視眈眈,隻可惜硬闖不過馭獸山莊的護山大陣,又沒有合适的借口能等甘扶他們出山的時候正大光明發難。
他們現下的舉動,就像是自己上門給瞌睡的炎劍宗送枕頭。
現在憋屈些又如何,有了這被挑釁侮辱作為理由,等他司徒夜帶着手下宗内弟子強打下馭獸山莊,還愁不能擁美人入懷嗎?
甘欣看見司徒夜臉上的紫紅色褪去,嘴角挂上不懷好意的淺笑,便有些後悔自己方才是不是說得太過了些。
于是擡頭去看側前方的甘扶,在他背後輕輕出聲:“阿兄……”
甘扶垂目,向她投去一個安心的眼神。
他原本就沒打算讓司徒夜全須全尾離去的。
千彥好鬥,可巨蛛織夢亦有天賦。隻是從前他隻悉心培養千彥與人交戰的能力,近日才抽出餘力與他好好鑽研此道,剛好拿司徒夜練練手。
就算有什麼疏漏,還有白貘長辭幫忙兜底——讓人沉浸在夢中,分不清虛幻與現實可是貘這靈獸物種的拿手好戲。
司徒夜走出檀山後,短時間裡别說記不起甘欣的容貌了,記憶中有關在馭獸山莊發生的一切經曆都會被篡改。他隻會知道自己是因為與馭獸山莊談崩了條件,才主動與甘欣解除婚約。
于是甘扶表面上客客氣氣地把一臉傲氣的司徒夜請出去,背手關門後一改神色,數了三聲,然後在一聲聲尖利的叫聲中,才将自己的計劃與甘欣說個分明。
乾糕轉述到這裡,環視了底下衆人、靈獸一圈,滿意地從他們臉上看到了興奮神色:“好了,别憋着了,想笑就笑吧!”
人獸群裡頓時爆發出此起彼伏的笑聲。
食鐵獸樂得前俯後仰,從竹椅上翻滾下來又打了幾個轉:“我就說嘛,少莊主怎麼可能真的全無準備,讓司徒小賊在我們頭上拉屎。”
“還是有些可惜隻能用這種方式放他離開,不能放手報複回去。”
“雖說少莊主有後手,但莫名就是覺得有些不爽,關鍵時候還是大小姐的妙語連珠解氣!大小姐,大小姐呢?”
甘欣一手托腮,另一隻手撥弄着自己垂在身旁的麻花辮,眼神直直地看着草坪上的某處,魂也不知道飄到哪裡去,反正絕對沒在這間小院裡。
錦鯉最先發覺不對,遠遠地吹了個泡泡,代替她碰了碰甘欣露出來的額角,說:“不對呀,乾糕不是就守在議事殿門口嗎?若是大小姐不該進去,你怎麼也沒給攔下來!光顧着聽牆角給我們講故事啦?”
乾糕眼珠子有些尴尬地到處亂轉。
就在這時,院子後方的小廚房裡走出來一個溫婉淑靜的女子,手上端着盤糕點,到乾糕旁邊摸了摸她的頭:“敢作敢當,這會兒怎麼擡不起頭了?”
乾糕用變回羽翼的“手”捂住眼睛:“這不是當時怒氣上頭,大小姐恰好找過來,我想着司徒小賊這麼看不起我們大小姐,聽了一耳朵謠言就口出诳語,還不得叫他親眼見見本尊然後當場把腸子悔青。”
“乾糕沒做錯什麼!”
“是我我也這樣!”
乾糕:“尋枝枝,我的好主人,莊主當時就罰過我了,我也心甘情願讓少莊主薅了絨羽填冬衣,以後肯定吸取教訓,就别再說我啦。”
邱尋枝無奈地搖頭,一邊把糕點發給師弟師妹和一群垂涎欲滴的靈寵們,一邊說起前因後果來:“據說這婚事莊主和少莊主也是前一陣才知曉的。當時我們一位先祖和炎劍宗那邊交好,想結個親緣,可惜膝下子輩要不早許了終身,要不就是性别不太合适,于是算了好一陣,把四代後我們還未出世的大小姐許了出去,整個過程确實兒戲了些。”
發完手頭的糕點,邱尋枝最後停到甘欣面前,把獨一份冰鎮過的湯碗擺到她手邊,溫聲笑道:“不過是個攪人興緻的髒東西,本來也不會和我們滿滿扯上關系,别為他煩惱了。說起來,滿滿之前怎麼都不願意叫那凡人男子做你仆從,怎麼突然改了主意,答應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