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類的視力天生不太好,同時卻對活動着的東西異常敏感。
靈獸的靈力達到一定程度後才能擺脫部分獸類的天性,但顧屹降世時就有着尋常靈獸修煉百年也不一定能達成的境界,因此身上帶着的蛇類特性少之又少。
除了喜歡待在溫暖又昏暗的地方外,幾乎沒受到本體的太大影響。
可現在是個例外情況。
他本就在煉骨期受了重傷,又用秘法壓制了獸丹的存在,這才昏睡多日。醒來後暫且目力不佳,看什麼都跟蒙了層紗似的。
這個時候,他的其它感官對周遭發生的一切便敏銳超常。
而甘欣還與普通人或物不一樣,她身上帶着對靈獸而言十分特殊的氣息。
所以那日半昏半醒之間,甘欣陡然湊過來,他憑着本能就咬了上去。
還好那時候他清醒得很快,立刻努力克制住體内因為甘欣接近而沸騰起來的血液,忍着喉頭漫起的血腥味,佯裝“暈”了過去。
這會兒顧屹清醒着,甘欣離得再近、那氣息再濃郁,他也不至于真控制不住自己朝着人要害再咬過去。
但牙癢的這股難受勁,還是讓顧屹稍稍皺了皺眉。
甘欣以為他有些不高興了,立刻站定身子:“不好意思,我就是有些好奇。那個……”
她在院子裡環視一圈,終于看見了想找的東西。
剛才有把竹椅子的腿被食鐵獸啃得隻剩一細條,此刻恰好能派上用途。
甘欣過去将它撿起來,正反翻了翻,确認沒有什麼殘留的口水和牙印,然後折回門口,将一端塞入顧屹手中,另一端自己捏着。
“來,你握着這個,我帶你進來。不用擡腿,我這兒沒什麼障礙物,放心往前走就好。”
小時候她身體不好,卻又耐不住寂寞,時常趁師兄師姐們一個不注意就跑到院子裡玩。
可腿腳沒勁,走不了幾步就打虛,磕磕絆絆是難免的事情。
見怎麼講都不聽,邱尋枝就把甘欣屋内屋外的大多門檻和台階都移平,也沒擺放什麼盆栽、種什麼樹,綠化全靠外牆的紅絲草與棚欄上垂下的野客藤。
沒成想十來年後會方便另一個人。
“這是我的前院,剛才朋友們來找我,所以擺了很多椅子,平時都是收起來的,你可以放心走動。”
“這個地方再往前是我的會客廳,左邊是我的寝屋,連着的是書房。右前方是廚房,旁邊有一塊地可以種種東西……我前陣子試着養了凡間的蒜苗,可全都死了。”
“為什麼會有廚房?”
甘欣摸了摸後腦勺:“門内絕大多數弟子是都已經過了築基期,不必靠進食來維持生命,哪怕是我這樣沒有靈根之人也有服用辟谷丹的習慣。可是人總要饞的嘛,食色|性也,你們凡人應該比我們更熟谙這道理,天下那麼多有名的菜譜,可都出自各地凡人之手。”
顧屹:“哦。”
甘欣反應過來自己說錯了話。
從狐狸的描述裡,顧屹是過慣苦日子的。這些年奔波還債,四下躲藏避禍,看這蒼白的臉色與偏薄的身形,難說不是饑一頓飽一頓地讨生活,佳肴美馔和他能有什麼關系?
甘欣有些愧疚:“你……要是以後有什麼想吃的可以告訴我,要是兄長外出方便時可以幫着帶些食材回來,你自己在這兒做着吃。”
顧屹:“無妨。”
他沒太在意這大小姐在說什麼,從前院路過的時候一直在努力集中精神抵禦甘欣身上若有似無飄來的氣息,經過主屋後,卻因為陡然靠近山體而陰涼下來的環境分散開注意力。
“再往前就是你的屋子了。”甘欣說,“我先天沒有靈根,不能在靈氣充裕的地方長久居住。此處是檀山靈脈較為稀疏之地,對我而言剛好。雖說依山傍水風景秀麗,但貓在山陰裡頭,一日隻有小兩個時辰曬得到太陽,你若是住不慣,無事的時候可以往南邊多跑跑。”
“不必。”
顧屹雖然看不清後院的細節,但簡直不能更滿意這裡了。
靠近水源,潮濕;背陰而立的屋子,昏暗;立夏方過,夜幕降臨後依然透着些許涼意,但總的來說還算溫暖。
實在是太适合蛇類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