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周圍是一片雜草叢生的開闊地,沒有民居可休息,衆人要在車裡夜宿。
韓傑簡單巡視一圈,說:“搭個火堆吧,守夜的人看着。”
衆人沒意見。
方玉壘有些興奮:“要不要開火?”出來好多天,他都沒怎麼吃熱食。
韓傑看向其他人,其他人依舊沒什麼意見。
韋鳴物走到姜花身邊:“走吧,一起去撿點柴。”
曹珍琪已經往前走了。
聽到這話,她停下腳步,轉頭看向姜花:“你們小隊不是幹等着坐享其成的吧?”
因為韋鳴物和曹珍琪一般都是隊伍裡的老幺,負責撿柴這類的小事,他們便認為姜花和他們的定位是一樣的。
姜花:“……哦。”
她跟于恪說:“我去撿柴,你跟齊哥江哥說吧。”齊毓光和江赫在不遠處搭火堆。
這時,韓傑來到于恪身邊,擡手拍拍他的肩膀,卻被于恪一個側身躲過。
韓傑也不尴尬,反而笑着:“敏銳性不錯啊,是可造之材。”
“走吧,我們一起去周圍巡察一圈,清清異植和低階異獸。”
天色由青藍轉為深藍,再轉為暗藍。
于恪走在韓傑半步之前,兩人錯開半個肩膀。
周圍都是些幾人高的小土丘,視野不算開闊,但距離夠遠,就算有異化獸藏匿在後也能及時應對。
再往前走,是稀稀疏疏的林子,葉子早就掉光了,活像光秃秃的一根根木杆。
周圍沒什麼特别的蟲叫聲鳥叫聲,隻有腳步落下踩在枯枝落葉上的嘎吱聲。
铛——
于恪背後浮起一片片土色鱗甲。
韓傑握刀的手被震開。
他退後一步,舌尖頂過牙齒,笑說:“倒是我小瞧你了。”
于恪手撫着脖頸轉了轉,骨頭間發出咯嘣咯嘣的聲音,轉過身,夜色下的他眼皮輕掀,傲慢的,冷酷的,有恃無恐的。
清越的聲音冒着冷氣:“四階,速度很快。”
他一眼看穿韓傑的進階。
韓傑也不惱,打量着這個年輕人。
臉是冷的,眼是野的。
韓傑見過很多冷臉的人,在他還沒為方家為方志軒賣命的時候,人人都能給在溫飽線上掙紮的他冷臉看,眼神透漏出明晃晃的不屑、鄙視、厭惡。
但于恪的眼神不一樣,充滿獸的野性,仿佛随時會失控的狼。清理異化老鼠時,他的眼中沒有任何的波動,隻有冷酷的殺意。
他又多欣賞了幾秒于恪的眼神,畢竟,再過不久,獸也會變成獵物。
韓傑舉起手中的刀,笑着說:“這是一個全新的世界,進化的世界,弱肉強食,勝者為王。”
于恪挑眉,覺得這話很耳熟。
落下的冷寒刀影在于恪眉間定住。
韓傑發現自己動不了了。
他心下駭然,全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不再流動,再也調動不了一絲異能。
“你、你不是四階巅峰?”韓傑震驚地看向閑散地站在那兒的于恪,面容瞬間變得扭曲猙獰。
他能感知到于恪的異能比他強,剛入四階的自己需要一顆四階巅峰的晶核來鞏固體内不穩定的異能。
荒郊野外,無名無姓,死幾個人再正常不過。
但令他沒想到的是,于恪居然不是四階,五階?
韓傑不敢置信:“不可能不可能……”
他已經是偌大的申城基地裡數一數二的異能者,進階速度是最快的,目前還沒聽說有哪位異能者突破了四階的關卡。
于恪沒心情跟他讨論異能進階的事,直接問:“認識項逐石嗎?”
韓傑還是想不明白到底哪裡出了錯,他明明是最成功的……
“啪!”
一條土鞭抽在韓傑身上。
于恪不耐煩道:“說話。”
韓傑愣了兩秒,呆滞的眼珠轉了轉,然後說:“不認識。”
“也沒聽過?”
“沒聽過。”
“方家裡和部隊打交道的人是誰?”
“就是方家現在的掌權人方志軒。”
“行,”于恪想知道的都知道了,周圍浮沉凝聚,似在醞釀一場小型風暴,“你可以去死了。”
韓傑紅着眼大喊:“你為什麼沒事?”他明明,他明明……
于恪說:“鳄魚的眼淚不是都用你身上了。”
韓傑呼吸沉重,臉上青筋暴起,死死地盯着于恪。
異化獸除了自身皮毛外還會産生其他物質,比如戰鬥時鳄魚的眼淚,可以讓異能者失去身體控制權,暫時處于麻痹的狀态。
他之所以自大地認為可以一人解決于恪,拿到他的晶核,就是因為他在第一次遇到異化鳄魚時就收集了鳄魚的眼淚。
隻需要一滴,于恪就是他的囊中之物。
但現在,他是于恪手中的玩物。
韓傑深呼吸:“隻要你放了我,我……”
于恪轉身離開。
韓傑不甘地看着他的背影,還在不斷呼喊,沒有注意到他周身旋轉的微塵越來越多,将他團團包裹,像一個土砂粒的繭。
成千上萬顆旋轉微塵形成的繭不斷收縮,不斷變小,直至完全消失在風裡。
……
姜花以為的撿柴真的就是撿地上散落的可以燃燒的木柴。
然而——
韋鳴物一個精準雷擊劈中樹杈,一大枝水桶粗的樹幹掉落地上。
曹珍琪再拿着一把斧頭過去将雜亂的枝丫砍下,堆放在一起。
姜花:“……”這樣效率确實快很多呢。
曹珍琪指着劈砍好的樹枝說:“用你的空間帶回去,省得我們還要拖。”
姜花:“……好主意。”
她有些不滿地看着姜花:“你的刀呢,拿出來一起啊。”
姜花:“好的。”
姜花從空間摸出一把普通的刀,也加入了劈柴隊伍。
曹珍琪聽姜花答應得這麼幹脆,手下動作慢了半分,轉頭看去,姜花就在她旁邊舉着刀認認真真地劈柴,還學她的方法整齊地碼放成堆。
“你跟我想象中不太一樣。”
姜花歪頭:“有什麼不一樣?”
曹珍琪剛想說什麼,就看到韋鳴物從樹後走出來,她心底忽升起一個惡劣的想法:“高中畢業聚會你怎麼沒來?”
話題轉得有點兒快,姜花想了一想:“為什麼要去?”
曹珍琪:“同學一場,畢業後就要各奔東西,當然要聚一聚。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姜花:“我得知這個消息時你們已經聚完了。”
沒想到答案居然是姜花不知道畢業聚餐這一回事?
曹珍琪驚訝:“你沒看群消息?”
姜花:“……屏蔽了。”
曹珍琪無語,看着站在那裡不動的韋鳴物,心下不知是解氣還是怅然:“那你可錯過了韋鳴物精心為你準備的表白。”
姜花微微困惑:“為什麼,他又不喜歡我。”
曹珍琪一副‘你在講什麼鬼話’的表情:“全班人,不,全校人都知道一班的黃金男女搭配組合,常年穩坐第一第二寶座。”
姜花:“别人說說,就是真的嗎?”
曹珍琪:“他在班級裡對你示好那麼多次,你都沒感覺嗎?”
姜花:“……”真沒感覺出來。
曹珍琪以一種很神奇的眼光看向姜花,忽然發現,很多藏在心底的複雜糾結,其實也就是那麼一回事兒。
韋鳴物緩了緩僵直的腿,走向曹珍琪和姜花:“這些應該夠了,我們早點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