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知道自己一路上是怎麼回了自己房間,路上有沒有人注意到她。
背靠着關上門,陸小鳳緩緩地跌坐在地上,突然就忍不住掉眼淚。
脆弱,無力,悲傷……
她心裡笑話自己:這個時候,她倒是不用裝,也像個女人了……
陸小鳳想到,石秀雪也是個不錯的女子,可她對着花滿樓戀戀不舍的時候,花滿樓滿腦子想的,也還是上官飛燕。
她的世界觀裡,要讓男人動心,需要有一張颠倒衆生的臉;雪疏影講的那麼多故事裡,要麼美,要麼善良,要麼強大——她是夠美了,可花滿樓看不見;善良,跟上官飛燕背道而馳;強大的話,上官飛燕在她面前不值一提……
可能好男人,就隻會愛上壞女人吧。
陸小鳳酸澀地想:我七歲喜歡的東西,十七歲就不喜歡了;可是我十七歲喜歡的東西,我知道我七十歲了還會喜歡。而花滿樓他早已經超過十七歲了……
她看着他會不自覺地笑,而他想起那個女騙子也會不自覺地笑;她知道自己起碼要很久很久之後,才可以忘記這段感情,而花滿樓……都說男人最難忘的是初戀,花滿樓這個母單,輕易不動情,動情怕是要傻好幾年。
陸小鳳的眼淚還在忍不住地嘀嗒,她聲音裡滿是悲傷,“統子,我努力地試過了,可這世上有太多的事情,不是努力就可以的。”
她已經卑鄙地挑了他情傷未愈的脆弱時刻,卑鄙地暗示她對陸小鳳很重要從而卑鄙地綁架着和他多年的朋友之情來提醒他拒絕後的難堪,卑鄙地模仿着另外一個人的所有過場……
她都已經開始憐憫這個卑鄙的自己了……
可是花滿樓連他八分的溫柔都減去了七分——是因為她的聲音很難聽嗎?他也不像是這麼淺薄的人……
可是一個看不到臉的瞎子,他又能看什麼呢?
是她今天的鈴铛嗎?
……
她腦子亂哄哄地翻滾着各種想法,但她太過聰明,就算用無數個浮于表面的理由去混淆自己的思路,她也知道,最下面被遮蓋着的真實原因是:他不喜歡她。
而且很可能,她離他偏好的類型相距甚遠,所以他才這麼不客氣,從最開始就斷掉一切可能。
——他對石秀雪,都比對她和善溫柔。
“沒事。”陸小鳳的眼淚放緩了速度,“愛而不得,本就是這不如意的人間常态。”
在她最落魄的時刻,都是統子陪着她。
雖然統子偶爾也不太靠譜,但那麼多丢臉的瞬間都一起經曆過,陸小鳳也放下了堅強,直抒情意。
“我幸運地遇見他,愛上他,剩下的不幸,本就該我自己來承擔。”
她坐在地上,仰頭靠着門,眼淚慢慢地止住了,“我有自信對他的愛不輸給任何人,可是,我沒有自信,不輸給他。”
他們都是撞了南牆,也未必回頭的人。
犟人碰犟人,比起玉碎,還是瓦全吧。
陸小鳳把最後一滴眼淚抹去,才恍然意識到,系統一直很安靜。
“統子?”
深夜,寂靜無聲,勉強可以聽到雪疏影綿長的呼吸。
——她說統子怎麼一句話都沒說呢,敢情它一直都不在啊!
陸小鳳氣到爆炸:怪不得她說讓它留在這裡等,它那麼聽話呢,原來是已經做好決定跑路了!
它現在是不是太不關心自己了?
她換了女裝诶?她當着它的面換了女裝,它居然都沒想知道她去幹什麼?它那麼八卦,居然都能忍住?
這都不是外面有别的狗了,這是在外面認了狗主子了吧?!!
陸小鳳義憤填膺,而眼前唯一的活物雪疏影還在甜甜地睡夢中,她擡起腳——不對,還是女兒裝。
她換好裝束和胡子,擡起腳狠狠一踹:很好,醒了。
雪疏影迷迷瞪瞪一個激靈:啊,嗯?“你還不睡啊?”
“你往裡點兒。”
雪疏影閉着眼睛,往床裡邊縮了縮,“早點睡,熬夜對身體不好。”
陸小鳳躺在床上,瞅着雪疏影的臉:這姑娘也真是心大,上次西門吹雪在的時候,也看過她的“男人身”,居然還敢躺在她床上睡,也不怕她是男扮女裝——不對,她摸過她了,這麼一想,陸小鳳又想踹人了。
她擡了擡腳,雪疏影卻猛地睜開眼,吓她一跳。
雪疏影的眼神已經清明了,她盯着陸小鳳的眼睛:“你眼圈怎麼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