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嗎？”她低聲詢問。

白飛飛對着陸小鳳關懷的目光，心生感動，點點頭。其實耍性子氣過她之後，沒多久，自己也睡着了。

“陸姑娘是打算去哪裡？”身後清朗的聲音在問。

陸小鳳好想回答，去一個跟他相反的地方。但沈浪人品也算貴重，她這麼撒氣就算無禮了。更何況……白飛飛是真的把人家給睡了啊……

說一千道一萬，男人的清白也是清白啊……

陸小鳳緩緩頓住，然後考慮到禮儀問題又轉身面向沈浪，“沈公子有事？”

白飛飛跟着轉身，看到沈浪神色溫潤，言辭和煦，陡然間想明白了陸小鳳的“睡了沒”問題指的是什麼。她略為窘迫，真想不到這種問題，對方也能如此坦率直白地當面說出來。

“沒。”她扯扯陸小鳳的衣袖。

眉？眉毛怎麼了？陸小鳳在兩邊的眉毛上各自用食指撇了撇。

“大家都是要走出此片沙漠，何不相扶而行？”

算計就算計，說得那麼漂亮好聽幹什麼？她又不是看不穿。

就算沈浪現在藥性都消弭，武力如常，他那邊帶了兩個人，她陸小鳳這邊可隻有一個人，更何況，朱七七可是實打實的一個拖油瓶，還能變戲法把熊貓兒也變成拖油瓶。

沈浪其實并沒想到這麼遠。他隻是……還不想就這麼和陸小鳳分别。

“不用了。”陸小鳳果斷拒絕。再看白飛飛挑眉指着沈浪，又對她說了個“沒”字。

陸小鳳恍然大悟：沒睡啊！那就不過是讓沈浪光個身子罷了，小蘋果而已啦，這點委屈都受不了，還是重新投胎吧。

“陸姑娘，”見陸小鳳馬不停蹄地又要離開，沈浪上前一步，當真是眉眼間，不舍之情汩汩流動着。

陸小鳳好不感動，“你是打算還給我紅披風了嗎？”

朱七七隻是看着沈浪的背影和陸小鳳對視，都覺得心如刀絞：她想伸手拉着沈浪，微微擡了擡手，還是放棄了。

沈浪微微一笑，“是該補陸姑娘一件。”

朱七七聞言，眼淚簌簌而下。

陸小鳳看着，好想上去給她一腳：平日裡的威風凜凜去哪了？這個時候還不明白，強扭的瓜也得她牙口硬才能啃一口嗎？

“我要我原來那件。”她胡攪蠻纏道。

沈浪不卑不亢，“那沈某自然窮盡餘生之力，必定追回此物。”

陸小鳳心下犯嘀咕：他這到底是要幹什麼？想不通就不想了，懶得再費神，她擺擺手，無所謂道，“算了，我想要會自己找回來的。”

“告辭。”

見她要離開，沈浪再次語氣急促，“陸姑娘。”說完，又朝前邁了一步。

陸小鳳隻得又轉回身來，等着沈浪的下半句話，可他卻一言不發，隻是目光殷殷。

陸小鳳：？？？

這是考驗她有沒有讀心術嗎？

白飛飛看着這一幕，心中也泛起了酸澀。

有人求而不得，有人棄如敝履。

感情之事，向來就是這麼南轅北轍。

陸小鳳在衆人各異的表情裡，終于回過味來。他假裝愛慕自己，若自己願意，就能名正言順幫他擺脫朱七七，畢竟朱七七可是個嫁不給他就耗銀無數隻為死在他手裡以及破罐破摔和王憐花訂婚的狠人。

沈浪見她明白了，反而面色露出幾分羞赧。

他還是想再試試，試了很可能失敗，但不試就絕對不會有希望。

但現在，他明白了，他的真心實意，在她這裡一文不值。

沈浪等待着陸小鳳的冷嘲熱諷。

陸小鳳卻神色如常，不見一絲譏諷。

沈浪于朱七七情意綿綿之時，往往是生死攸關之局，這個時候，人容易感情用事，何苦朱七七的确有讓人心動的資本。

再者，平日裡朱七七大膽求愛——不好聽地說，也就是死纏爛打，沈浪又是謙謙君子形象，也無法嚴詞拒絕，難免有給了朱七七希望之嫌。

所以沈浪在清醒之際，有猶疑，不過是正常人罷了。

朱七七身價高貴，救過他，迷戀他……都是加分項，可他騙不了自己的心。

說真得，這年頭喜歡騙女人的男人可不少，況且朱七七十分好騙。沈浪好歹，從未有過算計她的心思。

這世上，感動和心動混淆的人，本就不少。

況且沈浪在男女一事上，的确經驗為零。

與其毀了一輩子，不如痛苦一時，早日說清楚。

此外，扪心而論，朱七七若不是内心深處自知這份感情是強求，又何苦這樣緊張沈浪與其他女子的一舉一動？

雖然吧，陸小鳳也明白，這個過程中沈浪沒有說話，也是有私心的，譬如之後能在朱七七面前圓過去。

但說真得，朱七七跟潑婦一樣哭鬧起來，她也覺得鬧心。

“沈浪，虧欠感是最沒用的感情。”她聲色和神色都很平靜。陸小鳳還替他可能的選擇，先給朱七七鋪墊了緣由，她看向朱七七，“救命之恩，不必以身相許。”

沈浪笑容浮現出苦澀，“我……并非意氣用事。”他的聲音很低。

他并沒有這種情結。

在不知道這些的時候，他就會忍不住，目光追随着她，想看着她，想知道她每時每刻的樣子。

既然他真的得不到，那不如就讓朱七七得到。

正如陸小鳳所言，救命之恩，以身相許。

好歹，有一個人是真的開心。

再者，他也不是不開心，隻是……沒有那麼歡喜到奮不顧身。

而且，他和陸姑娘就算真的在一起了，說不定時有争鋒，反而漸行漸遠。

沈浪隻是忍不住心裡發涼：她的心……真的是……一點就沒有自己。

他意識到一個殘忍的事實，其實，朱七七和他之間的差距，和他與陸小鳳之間的鴻溝，是一樣的啊……

隻是他願意回頭，陸小鳳卻不願意。

朱七七崩潰地坐在地上，“你怎麼能和我搶他呢？我們好不容易……”

“你打住。”陸小鳳聽得頭疼，朱七七卻不管不顧還在嚎啕大哭，“……活了下來，明明就可以……”

陸小鳳冷着臉給她點了啞穴。

沈浪卻不贊同地蹲了下去，溫柔小意地替朱七七擦了眼淚，“哭什麼，怎麼又耍小性子。”他解開朱七七的啞穴，“我就在這，哪也不去。”

陸小鳳深感背叛：她剛剛不是在幫他的忙，走分手戲嗎？結果扭頭就是一個背刺……

陸小鳳才不慣着他，“你剛剛的眼神不是讓我配合你，和朱七七講清楚，讓她别因為你不愛她就要死要活嗎？”

沈浪心生無力：也罷也罷。“陸姑娘誤會了……”

他後面用來解釋的話還沒說，陸小鳳就更連弩一樣，嘟嘟嘟妙語連珠展開攻擊，“怪不得說你厲害呢，果然什麼苦都吃得下。”她還配合着表情，喟歎道，“唉，可能這就是男人吧，果然吃苦耐勞，總不能是沒苦硬吃鍛煉自己意志力吧？”

沈浪以及被波及的熊貓兒：……

但陸小鳳越挫越勇的勁頭他們也不是沒見過，所以一氣之下……氣了一下，反正陸小鳳瞧着着急趕路的樣子。

不過，朱七七沒有這個顧慮，當即就要反唇相譏，沈浪眼疾手快，先是猛得一提，将人拎得站了起來，然後用眼神示意朱七七别再橫生枝節。

終于能清淨了，陸小鳳再次轉身。

白飛飛心細如發地注意到，沈浪的背影……像是快碎了。她還是忍不住，跟着難過了幾分。

見白飛飛神色郁郁，陸小鳳安慰她，“兩個人在一起呢，不一定是因為愛情，還有可能是因為病情。”

身後的兩位少俠，見朱七七忿忿開口，紛紛出手如閃電，去點她的啞穴。

不過沈浪點到了穴位，熊貓兒點到了沈浪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