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藍的熒光點亮了海水,也點亮了缙谪的眸光,他黝深的瞳色此時是透徹的淺藍,眉宇間融進了哀色。
“抱歉。”
“我背信棄義。”
不辭辛勞來到葬域,隻為祭奠的人,想來是很緬懷之人。謝行止瞧着缙谪的神情,若有所思。
就當此時,他的身形卻變了,原地沒了人影,刹那間手握成拳,朝一處擊去。
隻見那處一人伸出二指輕輕一擋,缙谪的攻勢便不得已停了下來。他定睛一看,詫然道:“殿下?”
謝行止朝那人面上看去,可不正是今日所見皇子殿下,皇子殿下沒了白日春風和睦的溫善神情,冷靜擡目示意:“還不收手。”
缙谪這才急急收手,行禮:“見過殿下。”
這回,這位殿下沒再說不必多禮,肅冷的神情接下了這禮。見狀,她有了幾分熟悉之感,而後憶起此時的皇子殿下同域主的行事神情有七八分相似。
“缙谪,我尋到她了。”皇子殿下開門見山道。
鲛人語中男女代稱不同,皇子所用的是“她”。
這個她是何人?
缙谪詫異之餘止不住的驚喜,他帶着些猶疑心神不甯地摩挲手指:“她竟真還未魂消……”,片刻才反應過來追問:“那她此刻身在何處?”
皇子殿下并未直言,反是回問起他:“知道你又待如何?”
“她的身份,你可是許久前便知曉。”
缙谪一下被問住了,不自覺攥緊拳頭:“我……”
“你當如何?”皇子殿下步步緊逼,冷沉着眸子直視着他。
“先前你悔,你道自己背信棄義,你那時不知她下落。”
缙谪抿唇不語,雙手青筋顯目,可皇子卻不打算放過他,仍是緊逼,言語淩厲。
“此時你待知曉,又待如何!”
缙谪怒聲呵道:“我舍了自己一身所有,都會還她承諾!慕和!”
“即使與彌生為敵!”
“即使……!”缙谪聞言終是頹然消聲,方才的氣焰全然不見,他無力地往後一仰,捂臉澀聲道,“我做不到……”
他是彌生禁軍之首,他絕不可能與彌生為敵,不顧一切。
守護彌生,是他與生俱來的職責與榮譽。
在慕和說出那句與彌生為敵後,缙谪幡然醒悟了一切,放聲大笑,晶瑩的淚水滑落成珠:“原來,是你們不肯放過她……”
愚笨的一直是自己啊。
皇子殿下也就是慕和,靜靜看着缙谪失态的模樣,兀地笑笑:“是他們。”
缙谪猛地扭頭,一瞬明了慕和之意。缙谪沒有再說什麼,隻是起身挺直身形,敬而重之複又行禮:“缙谪誓死效忠于殿下。”
這次,慕和伸手将缙谪扶起,而後囑咐道:“那二人之事你定要遮掩好,定不能将此事讓他人知曉。”
那二人是何人不言而喻。此兩日她因諸事而顧不及整理的心緒一下明朗。
當時她對缙谪知之甚少,因而對他展現給自己的性格作風并未懷疑,由着他将自己的事端隐瞞遮掩,畢竟有利無害。
可這兩日下來,缙谪分明是守禮甚至有些刻闆之人,卻在涉及卿生珠此事甚為不合章法。他人擅闖彌生域,竊取卿生珠未果,不禀報域主,私自扣押。
而皇子殿下見到她聽聞自己所為并無疑慮,二人的态度都太含糊且平靜了。
謝行止彎唇一笑,恍然發覺自己被置于怎樣的局裡。
投石問路。想必,她和臨羲景便是那石。他們都不必出面,由她和臨羲景來作那子去尋卿生珠,便能在這局中坐享其成。
那麼,卿生珠勢必同“她”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尋到卿生珠便能查到女子下落。
亦或是,卿生珠便是那女子。
傳聞中誰也未曾見過卿生珠作何模樣大小,萬物有靈,誰說卿生珠便不能生了靈智化作人形呢。
在彌生域中他們二人權勢如此,尚且需要抽身在外,是忌憚什麼?謝行止有了答案,“他們”隻能是域主夫婦。
可是,查到又如何?
歸來後,謝行止回了房便将門掩實,施了層結界,拿出盒子查看起來。
盒子是用珊瑚礁石磨平制成的,表面刻了海浪紋飾,上面綴着大小不一的珍珠。
謝行止凝眉思索,嘗試着将巫力沿着海浪紋路蔓延,當巫力布滿盒面時,盒面亮起海藍色的紋路。
正當她以為有所發現時,在下一瞬紋路便忽的黯淡下去。
是還差些什麼嗎?她伸手輕觸珍珠,試着轉動,發現珍珠可以沿着海浪的紋路滑動。
謝行止回想剛剛閃現的紋路,假使大小不一的珍珠當作繁星,應該是星象?
她阖目嘗試将圖紋相連,連成的圖案熟悉中透出一絲違和。
不對,哪裡出了偏差。謝行止蹙眉搖頭,繼續構圖,還是不對。
哪裡出了偏差?她凝眉思索,有了些許思緒。
既然海浪不是多餘,珍珠指代繁星,繁星如何會出現在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