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念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她忍了忍,還是沒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哈哈哈哈……”
“這就是你的本事,我還是高估了你啊,少年郎。”
她輕蔑又憐憫地掃了一眼神情震驚的攬月,輕啟唇吐出一個字:“否。”
“你的二十年陽壽,我就笑納了。”
随着墨念的話一落,仆從就利落地折斷了謝行止的兩炷香,這下她們二人的香又相差無二了。甚至仔細看,謝行止的香剩下的還不如攬月的多。
“你莫不是存心想要害死我?”攬月不可思議地喃喃,怎麼也理解不了在前兩樓敏銳冷靜的少年,怎麼會在剛剛做出送死的行徑。
二十五年陽壽和二十六年陽壽。
謝行止眼神很平靜地望了攬月一眼,沒有言語解釋的意思,她緊接着繼續道:“那麼第二個問題…”
“等等。”攬月拽住了她的衣袖,語氣又急又快,“你考慮清楚了,再減去我們的二十年陽壽,你若是得不到想要的兩個問題答案,就會是必死局。”
“不如趁還有時間,我們再在竹簾上穩妥地解謎。”
二十四年陽壽和二十五年陽壽。
謝行止蹙眉,注視着香灰簌簌地下落,陽壽也就是時間不多了。她隻道:“相信我,能赢。”
能赢,而不是想赢。
攬月鬼迷心竅般松開了手,咬牙選擇将命下注在眼前的少年身上。而後她就聽見謝行止出聲問:“下一個問題是[你是否會讓我們上樓]的話,你的回答還會跟這個回答一樣嗎?”
赢了。她怔怔地這般心想,總算是明白了剛剛對她的囑咐。
墨念難看了臉色,她張口想要說些什麼,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不要拖延時間,請正面回答我的問題。從不說假話的書者。”謝行止見狀并不意外,隻是步步緊逼道。
“是。”墨念幾乎是擠出了這個字。
雙重悖論。是,就要讓他們上樓,上樓=他們赢,不符合第一個問題的答案。否,也要讓他們上樓,上樓=他們依舊赢,還是不符合第一個問題的答案。
三年陽壽和二十四年陽壽。
攬月終于明白了這三個問題缺一不可,第一個問題是他們是什麼身份,第二個問題是給沒有答案的問題一個答案,而到最後一個問題。
“最後一個問題,你是否會讓我們上樓?”攬月當機立斷地緊跟問出這個問題。
則是他們到哪裡去。
兩年陽壽和三年陽壽。
“是。”墨念冷冷地回答。
謝行止道:“那我就可以回答你的這三個問題了。我們是勝者,自然是從樓下來,到樓上去。”
一年陽壽和兩年陽壽。香即将燃盡最後的餘光,就在此時,謝行止看見墨念唇畔邊的一抹冷笑,她心中罕見地拿捏不定:
難道,她還是中了墨念的[陷阱]。
謝行止想到了竹簾的話[三年陽壽上寫的隻有一句不是假話],若是正巧就是被她們翻到了那句真話呢?
身份,去處一定是準确的,但是來處若是并不是看去處,棋差一着便是滿盤皆輸。
她是不是,賭輸了?
香已經燃至最後一點點火星,謝行止有些急切地出聲:“等等...”
謝行止看到了墨念眼神中一閃而過的期盼,掩藏得很好,但她等得便是此時,還是覺察了。
障眼法。或者說是給她這種人埋下的一個極深極深的餌。
“沒什麼。”謝行止斂着睫羽,那香終究是燃盡了,最末端的香灰轟然倒塌下去,像是在宣告結局。
而對局結束的那一瞬,原先傲慢又輕蔑的态度不見,墨念隻是溫和地笑起來:“恭喜你們,你們赢了。”
攬月聽到這句話的瞬間,緊繃的神經終于驟然松弛,她癱軟地倒在地上,嘴裡喃喃着:“活下來了,活下來了。”
墨念注視着攬月的舉動,并不輕視,反而鄭重地回應:“是的,你活下來了。”
她看着完全不像前面那般冷漠又無情,甚至還表現得十分感同身受。她似乎也對自己即将迎來的既定死亡完全不恐慌,生死皆如尋常事,任爾東西南北風。
墨念安慰過後,伸手示意謝行止一同坐下,她為謝行止斟酒:“少年郎,你是唯一一個識破我設下的所有布局的人。我要感謝你,不是被某個登樓者誤打誤撞赢下對局,從而糊裡糊塗地死去。”
她眉眼彎彎,一副如釋重負的模樣:“真的很感謝你,這是我構想過的,最完美的死法。”
謝行止飲下一口酒,這杯酒是果酒,甜味中帶着酒香,雖然不醉人卻浸潤了疲憊的心情。這是她來到邀月台後,喝到的度數最低卻也最好喝的一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