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薇依言向鏡子看去,這一看她不禁捂住了嘴。鏡子裡的諾蘭是中年人的模樣,棕發藍眸,兩頰生着絡腮胡子。白薇又轉頭去看站在她身後的諾蘭,鏡子外的諾蘭分明是個挺拔的青年人。
“再看。”諾蘭盯着白薇的眼睛,“現在鏡子裡的我是什麼樣子?”
白薇扭頭去看鏡子,隻見鏡子裡的中年男人正緩慢地改變容貌,瘦削的臉頰凹陷下去,絡腮胡子慢慢消失,須發漸白,身形漸短。不一會兒,鏡子裡隻剩下了一個佝偻的白發老者,而鏡子外的諾蘭依然是那副年輕的模樣。
“這是怎麼回事?”白薇喃喃。
“噫。”黑莓啧啧起來,“你這雙眼睛可了不得,竟然能看到千面的本真模樣。諾蘭,你危險了喲。”
諾蘭并不理會黑莓。他看了白薇半晌,說:“你現在已有了新軀體,這麼穿單薄了。”他抓起沙發上的帽子:“你換衣服吧,我和黑莓先出去。”說罷就要離開房間。
“你到底是誰?”白薇脫口而出。鏡子裡,諾蘭又變回了中年貴族的模樣。
“鏡子裡是誰,我就是誰。”
咔哒。客房的門合上了。
卧室裡就剩下了白薇一人。她怔怔地望着鏡子,鏡中的自己五官陌生,紅痣灼人。
換好衣服後,白薇又在房間裡磨蹭了許久。她打開門,見諾蘭和盧克在樓道裡說話。
盧克瞥見了從諾蘭房間裡走出來的白薇,立刻熱情地打了個招呼:“嗨,你醒了!昨晚睡得怎麼樣?”
“挺好的,謝謝。”白薇有些拘謹。
盧克一副了然的樣子:“那就好,那就好。”
安普也在一旁附和:“極好,極好。”
兩人對着她嘿嘿嘿地傻笑起來。
白薇有些困惑,她何時與這二人這麼熟稔了?昨晚她失去意識後,發生了什麼?她看向諾蘭,可諾蘭依舊面無表情,看不出端倪。
“上午的問話大概就是這樣了。”盧克繼續剛才的話題,“沒問出什麼特别的信息,他們一口咬定瓦多佛小姐平日深居簡出,沒有朋友,也不見有交往的人。”
白薇聞言,擡眸看了盧克一眼。
“這說不通。”盧克說,“一位深居簡出的小姐怎麼會出現在費舍爾大人的宅邸?如果她從來不參加社交,又是怎麼與費舍爾大人産生交集的呢?”
諾蘭問:“你問過了哪些人?”
盧克:“問過了瓦多佛子爵身邊的那位夫人,暫住在府上的親眷,以及府裡的幾個下人。瓦多佛子爵早上沒空,約在下午茶的時候與我談。路易少爺情緒不太好,直到現在還鎖在屋子裡不肯見人。”
“那位貝拉夫人,”盧克露出了頭疼的表情,“非常難搞。”
正說話間,便見有人從樓上沿着樓梯往下走。那人紅發蜜肌,玫紅長裙,在一片缟素的瓦多佛莊園裡分外惹眼。盧克一見來人,瞬間閉了嘴。
女人遠遠地看見盧克,繃着臉點了點頭:“盧克警官。”
“貝拉夫人。”
貝拉本要繼續往樓下走,忽然收住腳步,往盧克幾人走去。她停在盧克面前,視線卻繞過盧克,落在了最末尾的白薇身上。
“真是漂亮呢。”貝拉眯了眯眼,“這樣的黑發黑眼和雪色肌膚,放眼整個多倫,除了已經死去的瓦多佛小姐,你是我見過的第一個。”
“我以前怎麼沒有見過你?”貝拉提起裙踞向白薇走去。她快要走到白薇跟前,諾蘭肩膀一側,正好将白薇擋在了身後。
“這位夫人?”諾蘭儀态彬彬,目光卻有些沉。
貝拉擡頭看了看諾蘭,似有些忌憚。她再看向白薇,眼裡便多了一分譏诮:“可惜已經有主人了。”
貝拉退後幾步,收起了情緒。臨走前她對盧克說:“記得我和你說的,殺死那位小姐的嫌疑人。不要覺得葬禮上誰哭聲最大,誰的嫌疑就最小。”
說完這句沒頭沒尾的話,貝拉夫人這才昂着頭離去。
看着紅發女人的身影消失在樓道拐角,盧克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這就是那位貝拉夫人。”盧克抱着手臂直搖頭,“她與瓦多佛在很多年前有一腿,後來斷了聯系。瓦多佛的原配去世後,她又和瓦多佛糾纏上了。哦對了,她和瓦多佛有一個私生子。”
盧克今日上午第一個見的就是瓦多佛的情婦。他在會客室裡足足等了一個鐘頭才見到姗姗來遲的貝拉夫人。出乎他的意料,貝拉一開口就否定了警署的結論。
“怎麼會是搶劫?”女人說,“哪裡有賊敢去費舍爾大人的府邸上搶東西?”
“是兇案。”她笃定,“兇手能進到費舍爾大人的府邸,肯定是熟人;殺掉瓦多佛小姐,必然是因為仇怨。”
然而久居内宅的姑娘能和誰結仇?要怎樣的仇怨才能要了她的性命?貝拉夫人卻諱莫如深起來。
盧克沒好氣地說:“貝拉夫人三句話裡兩句是假的,剩下一句莫名其妙。要我說,如果真有人與瓦多佛小姐結怨,最大的嫌疑人該是這位夫人才對。”
諾蘭問:“貝拉夫人懷疑誰?”
“路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