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裡确實隻坐了一個人,就是那位貴族小姐。”諾蘭躺回靠背,雙手枕着後腦勺,“而那位貴族老爺沒有坐在車廂裡,他在前頭趕車。這樣的秘密出行,不好走漏風聲,自己趕車确實是最為保險的做法。”
黑莓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所以不存在消失的車夫,被殺死的貴族老爺就是那個拉車的人!?”
諾蘭颔首:“可以這麼說。”
“那車裡的那位小姐哪兒去了?”
“是啊,”諾蘭攤了攤手,“她在哪兒呢?”
諾蘭在便簽紙上寫下“貴族小姐”幾個字,繼而将便簽紙貼在了牆上:“還有一個疑問,為什麼所有的博羅絨都在死者背後?無論死者以何種姿态與貴族小姐接觸,正面粘上博羅絨的可能性都更大,但我隻在死者的後背上找到了博羅絨。”
“博羅絨不是那麼容易脫落的,要想讓它粘在死者的外套上,死者的後背一定與那件博羅絨外套有了很重的摩擦。”諾蘭說,“在當時的環境下,我所能設想的隻有一種可能——博羅絨外套的主人從背後環抱住死者,然後雙臂握刀,劃開了他的胸腹。這就解釋了為什麼開膛手總喜歡從死者的腹部倒着往上劃,因為他開膛的角度讓他不得不從下往上,否則他無法借力使力。”
“當然,兇器未必是刀。”諾蘭屈指扣了扣桌面,“也可能是簪子。”
黑莓呆了呆,一點一點捋清腦中的思路——
穿着博羅絨外套的人殺死了馬車裡的貴族老爺。而隻有貴族女子才穿這樣材質的外套。
“你的意思是,開膛手是個女人,就是馬車裡作陪的貴族小姐?!”
“不對呀。”黑莓很快反駁,“且不說一個女人怎麼有力氣殺死壯年男子,單就馬車裡留下的四十五碼腳印怎麼解釋?”
黑莓又道:“那個小丫頭也說,她看到的兇手是一個男人,就算她在慌亂的情況下記憶出了偏差,也不至于連男女都分不清吧?”
諾蘭耐心地聽完了黑莓的話,接着提了一個問題:“你說,如果兇手從背後襲擊,被襲擊的人有可能看到兇手的臉嗎?”
黑莓一愣。
“前七個死者或許有可能知道兇手的面貌,因為他們本就與兇手相熟。但瓦多佛小姐不同,她的死更趨近于一場意外。單就意外而言,她不可能看到兇手的臉。”
“那是怎麼回事?”
“兩種可能。要麼我的推測出了錯,要麼白薇撒了謊。”
“至于馬車上的四十五碼鞋印。”諾蘭目光沉靜,“很多時候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
話音剛落,突然整個房間狠狠顫了顫。
“怎麼回事?”黑莓蒙了,拍打着翅膀跳到諾蘭肩頭,“地震了?”
諾蘭蹙了蹙眉,轉頭望向窗外。敞開的窗子外不見清朗夜色,渾濁的黑霧彌漫開來,仿佛下一秒就要吞噬整棟小樓。
“是鳥居。”諾蘭眯起眼,“鳥居出了問題。”
他站了起來,手掌撫上牆面。突然整個牆面一震,牆上的鏡子咣啷一聲掉了下來,摔成了碎片。
“鳥居為什麼會失控?”諾蘭有些困惑。他閉上眼,試圖與鳥居進行溝通,然而他無法感知到鳥居的精神世界。
忽然,諾蘭想到了什麼:“白薇……”
甫一冒出這個念頭,諾蘭便大步朝着白薇的房間走去。果不其然,大團大團的黑霧環繞在白薇房門前,時聚時散,蠢蠢欲動。
“這貪嘴的老蜃,吃了白薇的夢境,現在被困在夢裡出不來了。”
黑莓暗暗心驚,它還未聽說過有什麼夢境這樣厲害,竟能困住千年蜃。
“現在怎麼辦?”黑莓問,“需要我變出本體嗎?”
“不行。”諾蘭說,“你如果出來,整個鳥居就毀了。”
“那怎麼辦?”
諾蘭看了看緊閉的房門,知道此刻根本進不去白薇的房間,更無法将她叫醒。
“我去把鳥居帶出來。”諾蘭有了決斷。
黑莓變了臉色:“你瘋了?!你覺得你比千年蜃還能抵擋幻境?”
“黑莓,”諾蘭說,“我需要你的幫忙。”
“我拒絕。”黑莓氣呼呼地說。
諾蘭看着黑莓,不說話。
黑莓終是敗下陣來:“我守在這裡,你去吧。”
諾蘭颔首,站在原地不動了。黑莓知道,他的精神力已經穿過黑霧,去往了白薇的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