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搜查得太突然,周宅完全沒有準備,一時間雞飛狗跳。夏舜卿惦記着缃兒,在周宅裡東走西轉,最後還是由衙役把周仁義和缃兒一起押了過來。
夏舜卿一見到缃兒,立馬讓人松開,上前問道:“你沒事吧?”
一旁的周仁義早已中了缃兒的“睡聖散”,此時正腿腳發軟站立不住,但神志卻還清醒。他狠狠地瞪着夏舜卿道:“原來是你做的局。你究竟是誰?”
夏舜卿沒有理會,隻教人把他收押。
周仁義掙紮着笑了:“你找不到賬本的。周郎妙計安天下,賠了夫人又折兵哈哈哈。”
因周仁義有欺騙自己的前科,夏舜卿一個字都不想聽。他拉着缃兒進了屋。
夏舜卿對缃兒嚴肅批評道:“你以後不許再這樣以身犯險了!”
“你生氣了?”缃兒撇過頭去,“我是個間人,這就是我該做的事。”
多日未見,夏舜卿牽腸挂肚,怎舍得與缃兒紅臉?他的語氣立馬軟了下來:“我有什麼資格生氣?我隻是心疼你。你擅長舞蹈,且識文斷字,又廣閱戲文話本,比我見多識廣。你本可以做很多事,卻不得不……與周仁義這種人虛與委蛇。”
聽到夏舜卿理解自己的委屈,缃兒很感動。她說道:“我覺得我做的事是值得的。我這麼做不為侯爺,也不隻是為你和陳姑娘。我隻是在做我認為正确的事。”
夏舜卿将她擁入懷中:“知道了。但我很擔心你。”
缃兒心裡感覺像蜜一樣甜。她似乎總是嘗到酸與苦,原來世間還有這樣的甜!她擡頭看見夏舜卿的側臉,有些棱角的下颌線一直延伸到下巴,頭發整齊地束到耳後的民巾裡,竟比平時還要好看。
他順勢吻了吻夏舜卿的側臉,說:“謝謝你一直珍視我。”
夏舜卿一個激靈,突然松開了缃兒,有些不知所措。
缃兒看他的樣子感覺有點好笑,又踮起腳尖吻了一下。這時夏舜卿的耳根已經紅了,他忙按着缃兒的肩膀讓她不要動,說道:“停,不許再放肆了。”
“怎麼你抱我便不是放肆了?”缃兒反駁。
夏舜卿想起初來蘇州那晚,便說:“那也是……你先抱我的……”說着說着夏舜卿也覺得這話不太合适,于是聲音越來越沒有底氣。
缃兒适合而止地岔開話題說道:“其實我留在那裡還是值得的。我聽見周仁義說,忻州的某位可能會出山參與反對夏首輔和新政。你的老師蔡先生好像就是忻州人吧?”
夏舜卿聽了立馬從方才暧昧的氣氛中脫離出來,疑惑道:“會不會是你聽錯了?老師晚年信奉黃老之學,如今也六十有七,不可能再出仕了。”
缃兒道:“蔡先生門生故舊在朝者衆多,不是最好。畢竟忻州姓蔡的那麼多,我也就随口一說。”
搜查一直查到第二天。
夏舜卿從周宅走出時,已是日上三竿。這時他得知劉長生把他的行李包裹扔到了大街上,明白是京城傳來消息了。
姜瓊遇害那晚畫的《五陵公子合樂圖》,後來他讓人送到京城版印發行,想必引起了不小的風波。
他在詞中交代了宴飲的時間:甲辰月丁亥日,正是驿站“塵起灰飛”之時。而在同一天蘇州的官宦富賈子弟卻呼朋聚黨“秦樓醉卧”,讓人不免想到草菅人命、官商勾結。
夏舜卿從尹園那裡得知,這幅畫傳閱甚廣,連華太後都看過。因為劉長生是劉太後的侄子,華太後便批評了劉太後,教她下了口谕讓劉長生回京。
夏舜卿搖了搖頭。讓劉長生遠離蘇州這個風口浪尖以保全他,已是華太後大事化小的策略。但劉長生似乎身在福中不知福,仍舊覺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
得知姜瓊住進了蘇州衙署,夏舜卿便帶着尹園過去。雖然尹園從京城到蘇州跟了他一路,但到這時夏舜卿才第一次認真打量他。
尹園身材中等,面容也普通,是個丢進人群即能融入的長相。而與此同時,他卻有着超越普通人的體格與細膩心思,似乎天生是幹密探的材料。
夏舜卿對他說道:“你膽子真大。隻是一個沒有官職的錦衣衛,居然敢背叛皇上。”
尹園意識到夏舜卿想從他那裡套出一些靖甯侯的事情,于是說道:“公子,在您拿出證據前,請不要這麼說。”
夏舜卿見他不配合,便有意吓唬一下,道:“有沒有證據不重要。未經鞠問就賜死,前朝不是沒發生過。”
誰知尹園并不吃這一套,不卑不亢地說:“蔡先生是被奸人所害,雖被賜死,卻并未真的死掉。公子認為誰會是那個害我的奸臣?”
夏舜卿心中确定他不好對付,于是打消了套話的想法。
夏舜卿到蘇州衙署見到了姜瓊,姜瓊向他說明了自己“死而複生”的原因。
原來驿站起火那晚姜瓊帶着錦衣衛秘密外出調查未歸,逃過了一劫。為了能繼續調查,姜瓊将計就計始終沒有現身。直到昨夜夏舜卿請令搜查周宅,姜瓊推測夏舜卿遇到了麻煩,這才終于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