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東宮的院内的梨花,悄然綻放,微風吹拂,院内的小池塘裡,幾個绯色的小魚,正自由的遊着,落花躲在了荷葉之下,随潑逐流着。
主屋的茶香萦繞鼻尖,茶盞被一雙白淨的手握住,房中的人看到了左邊桌上的袅袅茶煙,想到了昨日的情景,有些失神。
商祁臉上有些倦容,眼下竟有些青黑,一看便是昨夜沒有睡好。
“殿下,殿下?”
“嗯……有什麼事?”
書房裡燃着的香分明還是平常的檀香,隻是這一會兒他卻望着袅袅升起的煙霧有些失神,腦袋裡不受控制的想的全是昨夜司念的模樣。侍衛寒竹愣是叫了他兩次他才緩過神來。
對于殿下這樣的狀态寒竹覺得詫異。當年殿下被皇上封為太子,多少人給殿下使絆子,殿下也是遊刃有餘的解決,全不似現在這般失魂的狀态。莫不是發生了什麼天大的事情?
想到這裡,他有些擔心。
“殿下,您……昨夜沒有休息好?”
一句試探性的話,商祁一個眼刀過去,他将繼續想問的話咽了回去。
“有事說。再多言就去領罰。”
殿下還能想着罰他,看來問題不大,寒竹心下稍稍放了一些。
“殿下,到了帶太子妃去宮裡請安的時辰了。”
商祁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不急,讓她多睡會吧。”
聽罷此言,寒竹擡頭,有些不可思議的看着商祁。殿下從來都是把事情擱置起碼提前半個時辰,而今日,殿下竟然破天荒的說讓太子妃多睡一會?
“寒竹,本宮看起來……”商祁思忱了片刻,像是在揣度字眼,“是有些不好相處嗎?”
寒竹一愣,立馬跪下,“殿下,是誰有這樣的膽子質疑殿下,屬下請纓去處理了那人!”
商祁歎了口氣,突然頓覺無力,“罷了,你下去吧。”
“是。”寒竹有些摸不着頭腦,但還是領命退下了。
走到門口的時候,寒竹才突然了悟了幾分,“殿下,您多笑笑,或許會看起來好很多。”
說完,他便一溜煙退下了。
商祁聽了他的話,微微皺眉,似乎有些懷疑這話的可信度。
笑,好陌生的詞彙,他這一步步走來多麼不易,大皇子一早便虎視眈眈,每次他做些什麼,哪怕有一丁點的差錯都被他指出來。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勢力,卻有那麼多人因他死去,叫他如何笑得出來。
然而他想到了少女安靜的睡顔,像隻小貓蜷作一團的樣子,眼中的淩厲減弱了不少。
*
陽光灑在司念的身上,她皺了下眉頭,将眼睛眯成了一條縫,迷迷糊糊的開始叫丫鬟。
“桑落,桑落……”叫到一半,她猛地一骨碌坐了起來。
“桑落,嗝,過來,嗝。”
聽到小姐的聲音,桑落打開了門,看到小姐臉頰紅潤,一直打着嗝,她便匆忙執起桌上的熱茶,遞了過去。
“太子妃娘娘,興許多喝點水,就能壓下去了。”
桑落開始伺候她梳妝,動作伶俐的将床鋪收拾好。
“快些吧,已到了卯時了。”
司念有些不習慣桑落這般叫她,但看到桑落擡手給她绾上婦人發髻,她才意識到,她已經不是司家那個自由的小姐了,她有些恍惚,少頃終于抓住了重點。
“什麼?嗝,你怎麼,嗝,不早點,嗝,喚我?”
“是太子讓我們别随便打擾你的。”桑落臉上露出溫柔的笑聲,湊到司念跟前問道:“看來,太子還是很在意你的。”
司念一張精緻的鵝蛋臉上,塗上了薄粉,更顯得白裡透紅,與此不相稱的是她此起彼伏的“嗝”。
“嘎吱”,門在此時也被人從外面推開了。一個身着長袍的英挺身影走了進來,正對上司念懵懵的視線。
商祁一愣,視線又往下落在了她的腳上……褐紅色的木闆上一雙白嫩的玉足。
司念注意到了他的目光,猛地跑回了床上,将雙腳縮進了被子裡。
“殿下,您進來怎麼也不……嗝……說一聲……嗝!”
司念捂住嘴巴,有些懊惱,但是也無可奈何。
“本宮敲過門了,隻不過你好像沒有聽到。”
司念頓時覺得有一種莫名的尴尬從胸口開始蔓延,火燒火燎的熱到了臉上。然而她越尴尬,嗝卻越來越頻繁,一時間嗝聲此起彼伏。
商祁看着她一會想要拿被子遮住腳一會又想要捂嘴,剛成親她便如此丢人,他該不會嫌棄自己吧,司念有些手足無措,然而商祁聽到她的一聲聲嗝,莫名嘴角含笑,緩緩道:“時間還不晚,桑落會給你梳妝,不要着急。”商祁這是在安慰她嗎?
商祁轉身退出了房門。司念卻是微微一怔,剛剛他……嘴角是有笑容嗎?
還……怪好看的。
門外的寒竹看商祁也愣住了,他剛才沒看錯吧?殿下竟然笑了?還笑得……這麼自然!
桑落的動作很快,僅僅是半個時辰的功夫,司念的衣服和妝容就已經被弄好了。
她看着銅鏡裡面的自己,額上火紅的钿花顯得她皮膚更加白皙勝雪,圓圓的杏眼再加上薄軟宛若花蕊般的唇瓣,饒是誰見了都得誇贊一句出水芙蓉傾國傾城。
司念的視線落在頭上的發髻,出神了片刻。
是啊,她已經嫁做人婦了,理應是這樣的婦人發髻了。司家嫡女隻存在于昨日,而今,她便是東宮的太子妃了。
司念提起厚重的裙擺起身,滿頭的華翠随着風搖曳,步搖發出了好聽的叮當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