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淵看着堂中忙碌的身影,倚着軟枕漫不經心的提議:“我瞧着這院子裡還缺些花草樹木,你想種些什麼?”
沈念曦想也沒想就道:“我覺得什麼都好,王爺看着安排就是了。”
沉默片刻,祁淵望着她懷裡的黑影又道:“小黑換了地方,吃住都還習慣嗎?”
“王爺不用管它,小黑懶得很,每日除了吃就是睡,在哪兒都一樣。”沈念曦揉着懷裡胖嘟嘟黑得發亮的貓兒,臉上終于有了一絲笑意。
小黑才一歲多,可從它小就是個懶貓,除了春日裡會找小公貓,其餘時候都是吃了睡睡了吃。
夫妻倆有一搭沒一搭的說了幾句,等到祁淵靠在榻上睡着了,沈念曦才起身到外間去。
早候在外頭的陳嬷嬷快步走到沈念曦身邊,低聲說道:“王爺歇午覺了?”
沈念曦點點頭低聲道:“你去把陪嫁過來的名冊拿過來我瞧瞧。”
如今王府裡頭沒什麼好操心的事,有祁淵和他手底下的心腹們鎮着,四下都井井有條,沈念曦也沒有改動的意思,一切按舊例處理就是了。
倒是自己這兒不安分的居多,除了母親給她的選的人,沈家也跟來了不少,這裡面可保不準有人會動手腳。
等回門過後,她自會騰出手來處置這些人,無論是誰,或是發賣,或是四散打發到莊子上去,眼不見為淨,她可沒空和這些人打擂台。
安然無恙又是一日,沈念曦回門事宜都已安排妥當,清晨起來開門正下着小雨。
聽着淅淅瀝瀝的雨聲,沈念曦扶着門框凝神伫立,其實她并不喜歡什麼花花草草,反倒喜歡眼前的綿綿細雨。
還有……秋日裡燦若雲霞的楓葉。
梁王府的馬車慢慢朝沈定國公府而去,車輪軋過路面積水,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車廂内安安靜靜,沈念曦依舊沉默寡言,難得祁淵也沒有說話。
回府後少不了又是一通沒什麼要緊卻無法逃避的關懷寒暄,外頭那些虛情假意沈念曦沒怎麼放在心上,在前院見過老太太和沈恒後,沈念曦便匆匆回了北院。
祖母說母親又病了,所以今日才沒有露面,她得去看看。
太醫說母親的病是從憂思上來,并無大礙隻需靜養即可,沈念曦聽完後才稍稍放心。
屋内重新安靜下來,沈念曦坐在床邊端着藥碗一勺一勺喂母親喝藥,心疼道:“娘,女兒以後不能時常在您身邊陪伴,您更要照顧好自己,缺什麼要什麼,隻管來找我就是了。”
“我這都是老毛病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不礙事的。”柳氏眉頭舒展,淡然笑了笑無所謂道:“倒是你怎麼樣,他對你好嗎?”
“嗯,殿下仁厚,對我非常好,事事都安排得妥帖,女兒心中感激,卻也覺得很是對不起他。”沈念曦仔細喂着母親喝藥,壓下心中酸澀,想起這幾日和祁淵相處,比之前祁淵來找她的時候多了幾分親近,往後能與他相敬如賓的過下去就很好了,她不敢想太多。
柳氏摸了摸女兒的臉柔聲安慰:“你病中孱弱,又發生了那樣的事,我們早就沒有别的選擇了,娘知道你心裡難過,也明白你放不下顧家那孩子,可顧家獲罪抄家流放,他下落不明,你等不起的,比起其他,娘隻想讓你平平安安的過日子。”
過去的人,過去的事,包括那個模糊的少年身影,她其實早就記不清楚了。
沈念曦面容平靜放下見底的藥碗,又拿了帕子細緻給母親擦嘴,看着母親疲憊不堪的面容苦笑了下才道:“您放心吧,過去的事已經過去了,我會做好這個梁王妃,成為姐姐的助力,也不會再讓那些人來打擾您,我的事不要緊,外頭有姐姐還有我在,不會有什麼問題,您安心養病最重要。”
柳氏見女兒心中有數便也沒再說下去,心疼握住女兒的手,卻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眶,“好,娘都聽你們的。”
出嫁前沈念曦也想過有沒有什麼兩全其美的辦法,讓她不用嫁給祁淵還能全身而退。
結果當然是在白日做夢,祁淵說的沒錯,憑她自己不僅什麼也做不了,反倒會成為累贅。
她不能做累贅。
所以這本就是件進退兩難的事,無論怎麼做都不會圓滿。
能有祁淵這個依靠,怎麼樣都不算是壞事。
柳氏心疼女兒命苦卻也無可奈何,好在祁淵還算有心,他能帶着念曦離開沈家這個牢籠,以後念曦有祁淵這麼一個依靠,不管以後如何,憑祁淵向她承諾過的話,她相信祁淵都不會棄小滿于不顧,會好好保護小滿的安全。
聖旨賜婚後祁淵私下裡來見過柳氏,那日她便問過祁淵一個問題,如若日後他違背初心,該如何對待念曦?
彼時祁淵隻是淡然笑了笑,言語鄭重的發誓:“眼下我即便向您保證絕不辜負,想來您也不會相信,我祁淵今日在此起誓,成婚之後我梁王府所有會盡數交于念曦打理,來日若我有負于她,我會主動和離,以我所有一半為補償,我已寫下契書簽字蓋印交給京兆府留證,有違此誓,當不得好死,無後而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