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婚時她把能帶的物件兒都帶到了梁王府,好好的保存在月華閣的庫房裡,那麼多與顧霄相關的東西,又讓她怎麼除去呢?
這幾天祁淵并未過多出現打擾沈念曦,隻送了好些東西讓她安心休養,約摸也是真的在為皇上的萬壽節忙碌,接連幾夜都歇在書房,沈念曦已經幾天都沒見到祁淵人影了。
今晚祁淵終于進了内室,面對這位爺,沈念曦無話可說,隻能悶頭繼續睡覺。
“天剛擦黑呢,怎麼就睡下了?”祁淵戳着被子裡躲着的人,語氣頗為委屈。
本來不想理他,可越是不理祁淵便越要糾纏,沈念曦隻好翻身起來,抱着頭懶懶開口:“我累了。”
祁淵很難不注意到她已經空無一物的手腕,先前壓制在心底的悶氣在此刻終于得以消散,他輕佻了下眉,望着她認真道:“我前兒得了一壇好酒,今夜月色正好,要不要嘗嘗?
沈念曦垂頭無力歎息了聲才道:“王爺,我沒事兒的,不必擔心我。”
“可是我不太好,陪陪我吧。”祁淵狀似憂愁跟着歎氣。
沈念曦一怔,見他疲憊的樣子不似作假,想着這些日子以來他對自己的照顧,便順從點點頭:“好。”
屋頂上的風涼幽幽的,梁王府内幾處院落透出星星點點的燭光,黑夜裡繁星閃爍,時有蟲鳴鳥叫,更顯得周遭安靜得像隻剩下他們二人了一般。
沈念曦和祁淵并排坐着,一人抱着一壇酒吹着涼風沉默不語。
“這也太多了吧。”沈念曦環着臂彎裡不大不小的壇子,忍不住看向身邊的男人,神色尴尬。
祁淵笑着拔開酒塞,提起壇子豪爽道:“就要這樣才痛快。”
沈念曦聞到醇厚的酒香後也不再扭捏,雙手抱着壇子和祁淵碰了一下,捧着壇子率先喝了一口。
“綿柔清冽,果真是好酒。”沈念曦吐了一口氣,目光描摹着遠方樓房輪廓,就着星空捧起壇子又喝了一口,讓微風安撫着她本就煩躁的心。
祁淵跨着腿斜靠在屋頂,見她這般也跟着提壇灌了一口,看着梁王府各院閃爍的燭光淡淡道:“還在為了他傷心?”
沈念曦抱着酒壇,注視着遠方的點點星子,吐了口氣道:“我與他已沒什麼瓜葛了,隻不過感傷從前的種種,傷心幾日也是在所難免的嘛。”
她病愈之後忘卻了很多事,與顧霄的點點滴滴都是雯兒她們幫她慢慢拼湊出來的,後來她常在夢中夢到顧霄,可惜總也看不清他的面容,前幾日終于見到他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心中巨石落地的同時,也被難以壓制的難過悲傷裹挾。
顧霄在隐瞞。
他知道她在找他卻從沒有回應過。
若不是祁淵出手相助。
沈念曦可能會這麼一直傻傻的找下去。
祁淵沒再說話,隻提起酒壇和她又碰了一下,兩個人沉默喝酒。
美酒入喉讓人停不下來,猛着勁兒接連灌了小半壇,直到酒水将腦子攪成一團漿糊沈念曦才停下來,眯眼看着繁星閃爍的天,抹着淚小聲的罵:“我再也不會原諒你了!騙子!都是騙子!”
提到傷心處,沈念曦抱着酒壇搖搖晃晃的站起身,暈眩襲來令她頭重腳輕,她這才想起自己身處高樓之上,慌亂之間進退不得,可不料越慌身子來回搖擺得越厲害,急切中卻被一陣輕風包裹着穩定下來。
沈念曦暈暈乎乎反應過來之後身子已經穩穩的又坐回屋頂上了,她眯着眼睛,仔細的盯着摟着她的男子側臉看了半晌,紅着眼勉強笑了笑:“謝謝你,你總是對我這麼好,叫我怎麼回報才好呢。”
眼前的人影又變得模糊起來,沈念曦一手抱着酒壇,騰出一隻熱得發膩的手貼到祁淵的臉上,撫摸着冰涼的面龐努力想看清他,可眼眶裡蓄滿的淚早已經糊住了腦子,手掌輕柔撫過輪廓,一笑淚水便接連滾落下來,“你瘦了……也不如從前愛笑了,我知道你很累,可是我找不到你,他們都找不到你……你又不告訴我……為什麼不告訴我……我又不會怪你、為什麼要騙我呢?為什麼?”
祁淵到對沈念曦的舉動倒沒有多意外,轉頭看向雙頰微紅眼神朦胧的沈念曦,皮笑肉不笑搶過她懷裡的酒壇,又将她身子反扣在懷裡,低聲道:“是我不好,沒有早點告訴你。”
靠在溫熱的胸膛裡,腰間還橫着那厮的手,沈念曦本能抗拒,軟綿綿的手扒拉着他的手臂要搶酒壇也不是,離開他的懷抱也不是,沈念曦雙手雙腳胡亂掙紮許久,搶不回酒壇也掙不脫懷抱。
越想越委屈,沈念曦終于崩潰哭出聲,邊哭邊去打祁淵橫在腰間的手,“你們都欺負我……我什麼都沒有了……就隻知道欺負我……”
軟綿綿的拳頭跟按摩似的沒有任何威脅,祁淵收緊手臂,由着懷裡的人兒拍打撒氣,沒一會兒沈念曦便哭累了,精疲力盡靠在祁淵的懷裡無聲流淚。
祁淵低頭隻能看見濕漉漉的半張臉,淚水把眼睫毛都打濕了,這副悲傷樣卻使他眼眶發熱,他擡起酒壇猛喝一口,又将酒壇扔了出去,改為雙手摟住沈念曦,拍着她的手臂輕聲哄道:“别哭了,你還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