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安靜的木屋内擠進了絲絲縷縷的陽光,有一束光透過窗戶斜斜印在了沈念曦臉上,閉着眼睛也能感受到明亮溫暖,她迷茫坐起身,這才想起現在的處境,她和祁淵在逃命。
扭頭呆呆的看着身旁的男人,他休息了一晚,臉色好看了些,隻是眼下烏青,下巴上冒出了青黑的胡茬,嘴唇還是沒有什麼血色。
沈念曦靜靜地看着祁淵熟睡的側顔,半晌才爬起身越過他下床,在衣架子前整理了下儀容才輕手輕腳開門出屋。
農婦正在院子裡喂雞,見她走出來了,笑道:“呦,夫人醒了,你丈夫的傷可好些了?”
“多謝姐姐關心,他好多了,但還是有些虛弱,我想勞煩姐姐,給他熬一碗雞湯,再給我們些白藥和酒,我想再給他清洗一下傷口。”沈念曦紅着臉接話,從懷中拿出幾兩碎銀子笑着遞過去:“這幾兩銀子還請姐姐收下,望姐姐不要嫌棄。”
農婦擦了擦手忙接過白花花的銀子,心底早已樂開了花兒,爽朗笑道:“娘子真是客氣了,您且稍等片刻,我男人下地收麥子去了,我這就給你們送藥去,再殺一隻最肥的雞。井邊有水,小娘子先自行去梳洗吧。”
沈念曦笑着謝過,也不嫌水涼,捧起水洗完臉,用青鹽漱過口,這才重新進屋去。
祁淵已經醒了,斜斜的靠在床頭不知想什麼正出神,沈念曦走到銅鏡前坐下,道:“你等一等,我把頭發梳好就給你打水洗臉。”
她熟練的撚起幾縷黑發卷到頭頂,将頭發盡數盤好,最後以一根梨木簪固定。沈念曦這才看到脖子上的傷口,擦過藥之後血已凝固,此刻一條紅痕附在頸上,也不知會不會留疤。
沒有華麗的首飾,打扮的比平日還要素淨,青灰色的布衣勾勒出纖細的腰身,反倒更顯清水出芙蓉的姿色,祁淵盯着她梳完頭發,笑着誇贊:“真好看。”
沈念曦擔憂留疤的愁雲随即散去,不争氣的紅了臉,“我去給你打水……”
沈念曦懶得聽他貧嘴,一溜煙跑出了屋,很快就擡了盆溫水返回,手裡還抓着小陶罐,裡頭裝着漱口用的青鹽,她放下木盆将帕子浸濕了,扭幹後遞到祁淵的面前,并不敢直視他的眼,隻溫言道:“洗臉吧。”
祁淵自然接過帕子慢慢的擦臉,“勞煩你了。”
“都是我拖累了你,這不算什麼的,來,漱口。”沈念曦如常接話,将融好的青鹽水遞到他手裡,反正這些事自成親以後她都做習慣了。
祁淵如常接過杯子,面無表情的喝了一口,含.在嘴裡動也不動,癡癡盯着她看,像是要在她臉上找出什麼東西似的。
沈念曦發現祁淵在愣神,輕輕碰了碰他的手臂,将陶盂遞到他面前,“你是打算喝了它嗎?”
祁淵回過神來,聽話低頭将水吐出來,沈念曦見他面色蒼白,放下手中的東西擔憂望向他的傷口:“傷口還疼嗎?我幫你把藥換了吧。”
緩緩解開祁淵衣裳,沁血的棉布讓沈念曦眉頭發跳,她小心解開布條,重新擦了擦血迹上了藥後又拿了幹淨的棉布包紮好傷處,這期間沈念曦目光不可避免落到他寬厚的後背上,比昨晚要清晰許多,也讓她徹底看清楚了那交錯的傷疤,為他整理好衣襟後沈念曦還是忍不住問道:“你背上那些疤痕是怎麼、怎麼回事?”
昨兒夜裡給他換衣服的時候沈念曦就注意到了,密密麻麻的,瞧着像是鞭痕,當時她心慌意亂的沒好意思說,現在回想起來卻覺得很奇怪,也不知道祁淵到底經曆過什麼,怎麼會有這麼多傷疤呢。
祁淵慘白着臉,眼底情緒意味不明,他舔了舔幹裂的嘴唇才道:“都是些陳年舊傷了,不要緊的。”
見他不想多說,沈念曦也不勉強,走到銅鏡前拿起木梳,如常道:“那不說這些了,我先幫你束發吧。”
兩人各懷心事,祁淵沒再說話,隻聽話坐去銅鏡前,木凳腿不齊,坐下去時身體還晃了下,眼中卻是蕩起些許愉悅。
看祁淵這樣,沈念曦鬼使神差的想起昨夜情形,一時之間她隻覺得臉更燙了,沉默不語幫祁淵梳好頭,沈念曦逃也似的跑出屋,反手捶着酸疼的腰,呼吸着殘留有泥土和芳草的空氣,暫且放下了心中的恐懼害怕。
小陽春的日光落在臉上越發讓人覺得溫暖,沈念曦去了後屋茅草搭的牛棚裡,将一搓幹草拿給馬兒吃。
整理好紛亂的心後沈念曦回到房内,那婦人已将早飯連同雞湯和剔下來的雞腿送到了祁淵面前。
祁淵休息了一晚精神已經好多了,坐在桌邊笑着朝她招手:“餓了吧,快來吃飯。”
沈念曦點點頭,坐到桌前沉默的和祁淵開始喝粥,她心事重重咬了一口雞腿,看着臉上隻顯現出“平靜”兩個字的祁淵,終于忍不住開口:“那些刺客是什麼人?”
除了沈家之外,還能這般給祁淵使絆子的人,沈念曦也想不明白是誰了。
祁淵喝完了湯,同樣拿起雞腿咬了一口,嚼了幾下後正色道:“肉有些柴了,不如烤的好吃。”
沈念曦有些着急:“回答我呀。”
“是呂賢的人,之前我的罪了他,他不會輕易放過我的。”祁淵放下沒咬幾口的雞腿,看着沈念曦愧疚笑了笑,“昨夜是我疏忽,害你受苦了。”
原本沈念曦愧疚自己拖累了祁淵,可祁淵這會兒卻比她還要愧疚,她有些不好意思道:“現在說這些也沒用了,我們還是想想接下來該怎麼辦吧。”
既然是商國太子要殺他,那他們就更不能往商國去了,否則豈不羊入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