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拒絕得這樣果斷,哪怕是多問一句也不肯。
沈念曦緩步走出涼亭,寒風撲在臉上讓她忍不住咳嗽了一聲,往事一幕幕撞上心頭,她終究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還站在原地的人。
可惜如今再回頭已是陌路,他們都回不去了,早就回不去了。
沈念曦緊着步子不停一氣走了好遠,才擡手擦掉面上冰涼的眼淚,過去的已經過去,又何必庸人自擾。
因着白日裡顧霄那些胡言亂語,沈念曦擔憂若有什麼不着邊的閑話傳到許妧妍耳朵裡,許妧妍定會多心,要是再鬧出什麼事兒來,豈不白白作孽。
沈念曦躺在床上心不在焉的瞎想,不知不覺過了大半宿,也沒能合上眼睡會兒。
第二日她強忍着發澀的雙眼沒精打采的去看祁淵,連湯也沒心思炖,沉着臉坐在床邊喂祁淵喝藥。
“這是怎麼了,沒睡好?”祁淵見她悶悶不樂的端着藥碗出神,眼裡頓時多了幾分疼惜。
沈念曦低頭攪着藥汁,感受到藥涼得差不多了才把藥碗遞到祁淵手裡,“嗯,我想我娘和姐姐了,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回去?”
“我的傷已無大礙了,案犯也有安排,等我處理完手頭的事我們就走,别不開心了,來,給爺笑一個。”祁淵仰頭一氣兒喝完了藥,湊近她的臉溫和笑了笑。
沈念曦不自在的往後退讓了下,不滿小聲的抗拒:“好好說話,别總這樣動手動腳的。”
祁淵察覺沈念曦面色不虞,慢慢坐直了身體識趣沒再多言,自從得救後她就如此了,既不疏遠也不親近,既不冷漠也不熱情,平平淡淡,無波無瀾。
他自然明白這是為何,可他不敢再戳破這最後一層窗戶紙。
都是他自作聰明惹的禍。
沈念曦近來一直都是默默給祁淵換完藥就離開,一刻也不多待,今日也不例外,不料半道上又被心事重重的顧霄攔下。
“昨日我說的事,你當真不再考慮考慮嗎?”顧霄伸手攔住了沈念曦去向,眉頭緊鎖,語氣依舊懇切。
如今他這般失态,比之在梁王府的冷漠理智判若兩人,倒令沈念曦愈發看不透了,果然人心複雜,總是千變萬化,她垂下頭平靜道:“我昨日就已經說得很明白了,我不會留下來,你也不必再為此費心。”
其實顧霄自己也明白,依着沈念曦的性子,無論如何也不會留下來隐姓埋名的依靠他生活。
大好的年華隻能偷偷摸摸的被藏着不能光明正大的露面,這樣的日子,她怎麼會肯,又怎麼可能答應。
可讓顧霄真正無能為力的是沈念曦對此事并沒有半句質問,哪怕多問一句留下來該如何自處這樣的話都沒有。
顧霄不死心,緊盯着面前的女子又逼問道:“你真的不想和我……和雯兒在一起嗎?從前、從前那麼多開心的日子,我們可是……”
“顧公子還請慎言!”沈念曦出聲打斷他的話,警惕看了看四周才嚴肅道:“過去的事已經過去了,你又怎麼忍心辜負真心對你好的人,她善待你的親人,甚至對我也關懷備至,辛苦懷着你的孩子還照顧你的起居,可你現在卻在她的家裡和我糾纏不清,你對得起她嗎?”
顧霄沉默下去,雙手無力垂着,半晌才搖頭自嘲笑道:“我沒想傷害任何人,我隻是想好好照顧你,讓你像雯兒一般自由自在的生活,我不能、不能眼睜睜看着你又回到那牢籠裡去……”
“該說的話我已經說過了,該走什麼路是我的命,誰也幫不了我。”沈念曦朝他颔首,看在以往的情意上,還是耐心再次出言勸道:“顧霄,當日在梁王府和你重逢,我已當你放下過往,我雖傷心,卻明白你的苦衷,也敬你坦蕩;可現在你卻做出這般舊情難舍的樣子,隻會讓我覺得你表裡不一,我心裡的顧霄永遠是真誠正直的君子,望你始終如一,不要辜負有心人,我們到此為止吧,你好好保重,我先走了。”
顧霄望着沈念曦的身影漸漸走遠,這次她走得幹脆利落,沒有再回頭。
和她說的那番話一樣,清醒、冷心、絕情,真的半分留戀也沒有了嗎?
“她早已忘記了你們的過往,何況你還說了那番決絕的話,此時說得再天花亂墜又有什麼用呢?”許妧妍扶着微凸的肚子從一旁的樹叢走出,語調平淡,“她已經不要你了。”
顧霄仍望着沈念曦離去的背影,死死捏着拳頭沒有說話。
許妧妍看了他一眼,不耐煩的繼續說道:“她既不肯留下,等你堂堂正正的回去,再把她搶回來就是了,就你現在這樣,别說是她,連我,也瞧不上。”
顧霄僵硬轉頭看向身邊的女人,閉了閉眼壓下心中怒氣和不甘,“我知道我在做什麼,不用你來提醒。”
“那就好,我可不想和一個廢物合作。”許妧妍聲音輕軟,說出來的話卻是不留情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