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乏的身體泡進溫熱的水裡,滴入玫瑰香露後花香濃郁,身心也漸漸放松下來。
将寒煙她們都打發下去後,陶陶隔着屏風看了看外頭,細細按摩着沈念曦玉臂,低聲道:“蔺晨已經查清楚了,當初孫嬷嬷和她家裡人因偷盜主家财物的罪責被杖責下獄,孫嬷嬷受不住已死了,女兒也瘋了,如今隻剩下一個瘸腿的兒子在采石場服役,蔺晨已将人帶來了,姑娘您看……”
沈念曦阖眼靠在浴桶裡,她輕聲開口:“問他的事,他知曉嗎?”
“不知道,蔺晨拷問了,他說他什麼都不知道,隻知道孫氏曾拿回來過一大筆錢,他也不知來路,後來……後來他們就都被捉拿下獄,孫氏一死,他們就更不知其中究竟了。”
微不足道的線索還是斷了,沈念曦除了歎息也别無他法。
隻能期盼祁淵那兒能查出什麼有用的消息了。
“罷了,物是人非,問不出來也正常。”沈念曦沉沉歎了口氣:“給足銀兩,把他們都安置好吧。”
陶陶應下沒再說話,真是便宜孫家人了,當初他們仗着西院的勢同孫嬷嬷裡應外合欺負她們姑娘,如今姑娘還能寬宥他們,真是可惜,怎麼就沒死絕呢?
沈念曦想了想又道:“對了,再派人送些東西去劉府,讓劉姑娘好好養傷。”
陶陶一一記下,心裡已經盤算好要送哪些東西了,胭脂水粉、珠寶首飾、绫羅綢緞,再送些去疤養顔的藥膏就差不多了。
舒舒服服泡了個澡,沈念曦神清氣爽回到卧房,早已等得不耐煩的祁淵從榻上起身一把将柔軟的身體抱進懷裡,細細嗅着她身上似乎深入肌理的玫瑰香氣,繃着嘴角悶着不說話。
夫妻之間親近是尋常事,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沈念曦也懶得再反抗,隻要祁淵别太過分,她縱容些也沒什麼。
沈念曦攀着祁淵的肩任他索取,原本寬松的蠶絲玉蘭寝衣被他揉得松散,褪到臂彎堆着,堪堪遮住一抹豐盈。
身上殘留着昨夜暧、昧,又被他的熱情重新覆蓋,祁淵呼吸逐漸沉重,沈念曦縮在他懷裡,适時可憐兮兮的開口打斷:“真的不舒服,我受不住了……先休息嘛……好不好……”
盛滿霧氣的眼睛委屈望着他,小手還讨好似的撫着他的後頸,脆弱得如同剛剛破繭的蝴蝶,祁淵口幹舌燥伏在沈念曦身上喘息,終是舍不得,起身戀戀不舍替她穿好衣裳,将人抱回床上蓋好被子,躺在她身邊隔着被子輕輕拍着哄睡覺,語氣卻不甚愉悅:“睡足了覺……明日加練一個時辰!”
平凡的日子因為沈念曦找到喜歡做的事而變得愉快起來,身體也越養越好,府裡人都說王爺和王妃恩愛和睦,幾乎到了形影不離的地步。
府裡人見得多了,也早已習以為常,不過仍守着本分謹慎當差罷了。
沈念曦刻意等了好幾日,還是傳回了與之前相差無異的消息,加上太子的事祁淵的确沒有落井下石之舉,父親也就沒再說什麼。
太子之事試探得差不多了,沈恒心裡有了底,便徹底松開了手裡的線索。
皇上雖然生氣太子有縱容包庇屬下作亂之嫌,卻也不完全信禦史台所言,隻暫時罰太子在東宮之中靜思己過,一邊又悄悄另派心腹去查。
暗探們跟着父親抛出的線索,一一查問死者的親眷們,得知他們受人脅迫,才會不得已污蔑太子苛待工人。
冶鐵和縣丞那兒也少不了被查,暗探們搜查了嵩縣冶鐵官和縣丞府邸,不出所料,庫房中果然有數不盡的金銀财寶。
一番拷打逼問之後,才招認他們是受京中高官指使,此人與嵩縣縣丞、嵩縣冶鐵務以及早先查案的官吏相互勾結,蒙騙聖上,侵吞礦産,牟取暴利。
消息傳進宮,皇上立即派人圍府抄家,工部尚書劉從興無處可躲,他欺君罔上,污蔑太子,結黨營私,一條條罪名砸下來,惹得皇帝勃然大怒,涉事官員滿門抄斬自是逃不過。
此事之後,太子仍然還是太子,種種造謠污蔑不過是白費心機。
劉從興背叛太子投靠他人,事情敗露,他的新主子卻救不了他,算是作繭自縛,隻是可憐了他的家眷受他拖累,要陪着他一起跌入泥潭了。
按理說這位劉大人出自劉太後母族嫡系一派,劉氏幾房人丁興旺,多有在朝為官者,六部之中更有多人身居要職,細說起來比沈家還要顯赫幾分,祁淵生辰的時候沈恒才讓沈念曦留意過劉家幾位大人們的動向,這才過了沒多久,就被牽扯了出來,連劉家也沒能護住他。
趙王這步棋走得太急了,把劉從興推出來抵罪,無疑失去了一枚有利的棋子,隻怕也與劉氏一族結了仇。
沈念曦不太懂得朝堂上的爾虞我詐,隻得歎一聲世事無常……
消息傳進東宮,一切塵埃落定。
太子寝殿中悄然無聲,殿中三足香鼎抽出絲絲縷縷輕煙,側殿坐榻上祁浩倚着靠枕惬意看着跪坐在茶幾前的女子煮茶。
案幾上擺着整套白瓷蘭花茶具,女子以銀鉗取出方用沸水漬過的茶餅在火上炙烤,待其表面卷如□□背後離火五寸,茶餅伸展後複又烤一次,炙茶後放入茶碾,水一沸入鹽調味,二沸舀出一瓢水,再以竹夾在釜中沸水轉圈攪動,茶則取末沿漩渦中心倒下,水翻滾大開、水沫飛濺時以所出水止之而育華。
這是仿古書的煮茶法,今日閑來無事試着玩兒,沈念昀手法熟練專注煮茶,茶湯煮好入碗沫饽均勻。
等她煮好了茶,祁浩才将手中的信點燃,火焰迅速吞噬信紙,快燒到手時打開小桌上的蓮花香爐蓋兒将殘餘丢了進去。
見祁浩面容平靜燒掉了信紙,沈念昀才起身遞上一盞茶。
祁浩接過茶細細品嘗後誇贊:“煥如積雪,烨若春花,昀兒技藝愈發精湛了。”
沈念昀提裙坐到祁浩身邊,頭挨到他肩上悶悶道:“事情都結束了,想必殿下的禁令就要解了,殿下誇我的茶好,可是我卻高興不起來。”
“為何?”祁浩伸手攬住她,輕聲淺笑。
沈念昀怏怏不樂道:“殿下出去之後朝政繁忙,哪還有空再來喝昀兒煮的茶呢,還有幾位妹妹服侍着殿下,隻怕殿下轉頭就把昀兒忘了,昀兒茶藝精湛又有什麼用呢。”
“傻話,若不是怕你再被母後為難,孤何嘗不想每日都來陪你。”祁浩笑着捏了一下她的臉,語氣寵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