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色菜葉子伴着沙拉醬擺在潔白的盤子裡,看着倒挺好看。
烏言嫌棄地把菜葉子推遠。
剛要張嘴吃肉,想起陳淵憬如果在她身邊一定會夾兩片菜葉子到她盤子裡,數量不多,但态度堅定。
刻在骨子裡的吃飯一定要營養均衡。
于是放下嘴邊的肉,走到桌角準備迅速往嘴裡塞兩片了事。
她甚至不願意再把盤子勾回來。
一片綠油油的菜葉子入口,上邊還挂着奶白色的沙拉醬,青菜獨有的澀味和甜味交織,沒有人監督,烏言叼着菜葉子半天不想咀嚼,就這麼咬着和沙拉盤大眼瞪小眼,遲遲不去夾第二片。
回山莊的路上,陳淵憬倒是沒有再紙巾擦手,理智上清楚手已經擦幹淨了,可總過不去心理那一關,也是到現在他才意識到原來自己的潔癖還沒丢。
他穿過餐廳準備去洗手,烏言背對着他站在餐桌前不知道和什麼僵持。
“烏言?”
壓下心底同床共枕後升起的一點怪異,陳淵憬疑惑地喊了一聲。
喊完後他才驚覺這似乎是他第一次喊烏言的名字。
陳淵憬從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清醒的認識到自已一直以來似乎忽視了什麼,烏言和他養在花房的烏鴉完全不同,即便烏言再次返回到烏鴉的形态,他也不會再把她看成一隻普通常見,區别于人類的烏鴉。
聽到陳淵憬叫她,以為是來督促她吃菜葉子的,烏言帶着一絲驕傲叼着嘴邊的青菜葉轉頭。
葉子在臉前一翹一翹,烏言的小臉藏在葉片後,烏溜溜的眼珠像樹林裡的晨露,帶着抹故意流出的驕傲想讓人看清楚。
大腦還沒開始思考,嘴角已經自己彎起笑容。
“很厲害。”
又是在陳淵憬大腦還沒反應過來前,誇獎的話熟練地從嘴巴裡跑出來,是他平時哄某個挑食的人吃菜時常說的一句。
不,這有哪裡不對勁。
大腦終于反應過來了,陳淵憬嘴角的笑一僵。
不對勁,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在沒有意識到的情況下,把另一個有獨立自主意識的人劃分成自己需要照顧的義務呢?
烏言她不是一隻普通的鳥他再清楚不過,但一直以來他似乎有意識地忽略這個問題。
不是沒有過人追求,明明自己是一個界限分明的人,昨晚為什麼能那麼安然地入睡?
青菜葉子一寸寸縮進嘴巴裡,烏言像隻兔子一樣咔嚓咔嚓咀嚼,順便看着對面表情僵住動作僵住全身僵住,不知道腦子有沒有僵住的陳淵憬難得的呆呆愣在原地。
這樣子要是拍下來,林一泉一定會花高價購買好兄弟黑曆史,烏言想。
但是誰讓一個是她的私仆,一個是期望她多幹活的老闆呢,誰疏誰近鳥分的可清了。
烏言完成今日份的蔬菜KPI,走過去講義氣地拍拍陳淵憬,放心,她絕對是站在他這邊的。
随着烏言走近,她嘴角沾上的一抹沙拉醬清楚映在陳淵憬的視線裡。
很奇怪,他并不覺得髒,而是下意識地尋找紙巾在烏言的注視下替她擦去,烏言還順從地再靠近一點方便他動作。
少女潔白貌美的面孔離他不到一臂距離,自然而然的親近和不設防仿佛一根樹枝重重敲在陳淵憬心上,在沙地上留下摩擦的痕迹。
心猛地一跳。
陳淵憬僵硬地完成整個動作,在烏言貼近的注視下努力收斂所有情緒,用平常的語氣說道:“你先吃,我去洗個手。”
轉頭匆匆走進洗手間。
手撐在洗臉池上,陳淵憬看着鏡子裡陌生的自己再次在心裡說:不對勁,有什麼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