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有人嗎?”
沒有回應。
少年撐起身,艱難地在床榻上摸索着。
蓋在他身上的毯子滑落到地面,像是他最後的保護傘都離他而去。
巨大的恐慌籠罩在他身上。
少年身子挪動,手指摸到床鋪邊緣,未曾觸碰到他熟悉的人。
師尊,師尊又抛棄他了嗎?
茫然的雙眼直愣愣睜着,無神的盲眼裡竟然露出極為破碎的情緒。
他想喊師尊,可師尊昨晚來時變幻了聲音,想必是不願讓他知道。
若是喊了,師尊會不會厭棄他,會不會趕他走……
一想到這,少年無措地趴回了床上,小獸一般使勁嗅着床鋪主人留下的馨香,将身子蜷縮着,孤零零地躺在床上。
師尊,我乖乖的,你快回來。
屋外纏着的藤蔓不安地躁動,想要離開這裡去追尋那極具吸引的氣息,可似乎被某種力量禁锢,無法離開。
最後隻能安靜盤踞,張開枝葉為屋内遮擋陽光,避免陽光直接照射進來。
少年将臉埋在床鋪上,聞着令他安心的味道,漸漸陷入熟睡中。
旭日下,陸仙抱着絨毛去了另外一座山頭。
昨晚探知徒弟身體狀況時,陸仙沒有直接告訴他具體情況。
他體内經脈全部幹涸,正在收縮,沒有靈根提供靈氣供給,很快會縮小得連探查的靈力都進不去,屆時要想恢複經脈,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不僅如此,身體各項機能在衰退,明明是十七八歲的年紀,五髒六腑卻衰老得如同百歲老者,再這樣下去,不出一月就會死。
陸仙不想他死。
挖了自己徒弟的靈根是她的錯,重活一世,她想盡力彌補。
至少,她不能看着人在自己眼皮底下死了。
陸仙來到熟悉的地方,這座山頭隻住了一個人,且處在背陰面,很是涼快,以往隻要陸仙覺得熱,就會去那兒住幾天。
一處很寂靜的小院,通往房屋的路上搭建了長廊,藤蔓纏繞在木架上,花團錦簇姹紫嫣紅。
門掩着,陸仙騰出一隻手去敲門,等了片刻後,聽見裡面響起柔和的女聲。
“進來。”
陸仙推開門,依照記憶往左轉。
身着绛紫色衣裙的女子散落發髻,半倚在床榻上,貼身的衣裙勾勒出女子曼妙身姿,酥白的肌膚下可見一道勾痕,發絲落在胸前形成圓形弧度。身體曲線由纖細的腰身向下凹陷後再凸起,接着便是沒有衣裙阻擋的皙白大腿。
雙腿微曲,勻稱修長,膚色白皙,叫陸仙不敢直視,微微偏移視線,略過女子盈盈一握的細腰,再錯過渾圓部位,目光鎖定在女子的臉上。
很美,美得極具魅惑性,隻消一眼,就會沉淪在這美色之下。
比陸仙還白的酥手繞着發絲,那雙眉眼瞧了一眼陸仙,随後雙腿落下床榻,身子靠在床榻上,伸手拍拍自己旁邊的位置。
用衣擺蓋住自己的腿,绛色夫人出聲:“來我這兒坐。”
陸仙回神,抱着絨毛坐到床榻上,卻見色色蹙眉盯着自己懷裡的靈獸,不悅出聲:“将這東西扔了。”
“色色不喜歡?”
绛色夫人身子往後避,語氣微冷:“這東西不許上我的床。”
陸仙一愣,立即将絨毛放到地上,驚醒了它。
漆黑的雙眸立刻炸出水花,叫着要爬到陸仙身上去。
“咕叽!”
陸仙剛要動作,眼前閃過一道靈光,絨毛壓在地面,掙紮着動不了。
“咕叽……”
絨毛是她在山腳下撿到的,也瞧不出來是什麼品種,一時起興将它帶回來,洗幹淨後倒是哪哪都直戳她的心窩,便放在身邊養着,起了個名,叫絨毛。
陸仙沒再管淚如雨下的絨毛,轉向色色,見她舒展了眉頭,眼簾掀起看向自己,眸中柔情似水,叫陸仙的心狠狠一顫,下意識将自己的來意說出來。
绛色夫人聽着,眼角瞥見地上的靈獸朝自己龇牙,手指微動,封了它的嘴。
陸仙本說着這幾日做的噩夢,見着色色動手,以為她不耐煩,止住了話。
“繼續說,我聽着呢。”
陸仙這才繼續。
絨毛看着滿心滿眼都是别的女人的陸仙,将眼淚收了回去。
“總做這樣的夢?”绛色夫人眼底閃過一抹異色,垂下眼簾瞧着陸仙因克制慌亂而緊扣的手。
這麼多年了,這習慣怎的還未改。
“嗯,兩日前就開始了。”陸仙掩蓋了自己重生的事,“一開始隻是晚上做,昨日白天,也做了那樣的夢。”
重生後至今隻過了三日,那場夢她做了三次,每次都以窒息結束。
當時重生的地點在回宗門的路上,陸仙半路回去救徒弟,耽擱了兩日,夜裡休息時夢到這些,但白日夢見,昨天還是第一次。
“這幾晚都在做?”
陸仙忽然想到,自己昨晚似乎并沒有再做那樣的夢,昨晚她将徒弟接回來,早晨醒來是與他睡在一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