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是大成集團老闆娘和其子成彬。成彬一身淺色破洞牛仔服,頸脖處層層疊疊戴三四條項鍊,最顯眼的是一條鉑金骷髅吊墜,耳垂别着黑鑽耳釘。他在低頭打遊戲,靳高衍進門時也未擡頭。他母親喊他,他才眼不離屏幕地稍微擡了頭,又埋頭玩遊戲。
佳肴豐盛,高腳杯中晃動的紅酒映襯着橘色暖調燈,氛圍足夠。然而,這頓飯俨然成為兩位母親的唠嗑,如花帶笑的兩個女人聊得起勁,兩位主角卻搭不上一句話。
靳高衍多次擡起手腕看表,不時拿手機回複消息或者閱覽财經新聞。半小時後,他着實無法忍受這沉悶無聊,冷着臉開口道:“我還有事,你們繼續。”正欲起身,被母親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手臂,硬被按在座椅上。
“沒事,沒事,别光操心工作嘛!”夏清菡陪着笑,“阿衍,小彬他打算投資一家遊戲公司創業,你看有什麼合适的資源,介紹一下。”
成彬這會兒才将注意力投過來,滔滔不絕打開話匣子:“現在最火的遊戲當然是《星戰天機》,幾家大投資機構搶着入股。媽,你為什麼不說服老爸投錢啊。我最喜歡遊戲裡的凡天,可他的裝備和道具太蠢了,如果我是老闆,肯定讓設計師重新設計華麗的皮膚和裝備……”
“我有要緊事,抱歉各位。”靳高衍未等他母親反應過來,倏然起身大步離開。
出門後,他鬼使神差地撥出徐淺的号,“嘟嘟嘟……您撥打的電話無人接聽……”聽筒裡循環的女音讓他心緒越發煩躁。
梁浩這個不靠譜的,連查個人都查不到!靳高衍收起手機,往停車場走。
在發動汽車引擎前,他想到一個人,他的親弟弟,靳澤風,澤風這孩子經常在Z大混。
“哥,你不是說徐淺不是你男朋友嗎?那我憑什麼幫你查?”靳澤風不幹。
“小風,是其他事,你盡快幫我查清他人在哪?”靳高衍道。
“那你送我一輛限量版機車。”靳澤風提要求。
靳高衍回絕道:“還跟你哥讨價還價了?不行,爸媽不準你玩機車。”
“哥,你上學那會兒也飙車、玩機車,怎麼就不許我玩了?”靳澤風不樂意。
“行了行了,替哥查清。”靳高衍挂斷電話,發動汽車引擎。他認識Z大的董事,要查清該校一名學生的去向,易如反掌,隻是他不便親自出馬。
*
徐淺緩緩擡起沉重眼皮時,望見的是白色的高頂天花闆,他仍困于一間封閉房間内,熾白的燈光亮得晃眼,房間布置像病室,床側擺放着幾台生理體征監控儀器,消毒水的味道萦繞不散,但又不像是病室,四周是泛着冷光的黑色金屬牆壁,倒像是一間羁押室。
他身體綿軟無力,想要擡起手臂撐着坐起身,渾身卻使不出半分力氣。嘗試掙紮多次,終于從床上一點點坐起身。手腳未被扣上鐐铐,還能行動。
房間約四十平方米,沒有窗戶,靠牆壁上方呼呼作響的新風系統更新室内空氣。徐淺感覺胸腔有些憋氣,作了好幾次深呼吸,扶着牆壁緩慢挪步到金屬門後。門後沒有任何把手,或許是智能門。
房間裡側是洗手間,徐淺走進去,也是全封閉的,除了馬桶和洗手盆,連一面鏡子也沒有,他想瞧瞧自己此時的模樣。
如果他能看到鏡中的自己,也一定會被吓一跳。他的臉色蒼白得好似冬日的白雪,唇色淡得毫無血色,黑眼圈重得仿佛被人揍過兩拳,削尖的下巴,看上去病恹恹的。
他實在沒什麼力氣,一點點移步到床邊,手臂垂落,頭無力地垂靠在床頭。他阖起眸子,細細回想此前的一切,記得當時易感期來了,非常強烈的感覺,他雙眼蒙着紗布,兩位醫生走進來,對!一人朝他手臂上紮了一針,他便沒了知覺。
所以他們有何目的?徐淺猛然掀起自己的T恤,胸前沒有任何手術傷疤,又摸了摸身體後側,光滑沒有任何傷口,不是要取走他的腎髒之類的器官。
但自己渾身乏軟無力是事實,到底是為了什麼?徐淺雙眉間擰起疙瘩。最可恨的是徐強!他是被徐強強行抓到這裡的!哎,本來已答應靳高衍的母親離開!現在什麼狀況也不知道。
肚子餓到腸胃絞痛時,終于有人走進來送餐。徐淺軟綿綿地擡起視線,是個穿白色連體防護服,戴着面罩的人,從外表上甚至連性别都看不出來。徐淺問這是哪裡?你們是誰?那人一聲不吭,将餐盒放在床旁矮桌上,旋即離開。
果然是自動開合的門,徐淺迅速起身要跟着他出門,那人突然轉過身,朝他胸口猛踹一腳。徐淺弓腰捂住胸口接連往後退好幾步,一屁股坐在地闆上。
媽的!下腳真狠!徐淺輕輕揉了揉胸口,朝地闆啐了一口唾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