樸寒星一瞬不瞬地看着眼前這個人,還有他緩緩地朝她伸出的手。
“把手給我,相信我。”他竭盡全力保持冷靜,冰封的心底開始燃燒起幽藍的火焰。
夜風把樸寒星的長發刮起,襯得她越發不像這世間的人了。背後那廣袤的黑暗,仿佛随時都能吞噬她最後的靈光。
沒有比這一刻更讓闵松月确定,這個人對這個世界真的沒有什麼留戀。
又向前走了兩步,闵松月幾乎顫抖着聲音說:“把手給我,你知道的,你永遠可以相信我。”
是嗎,闵松月?樸寒星定定地看了他好一會兒,才輕輕握住了眼前修長又蒼白的指尖。
幾乎是暴起一般,闵松月把樸寒星從欄杆上拽了下來。
待她一落到地上,他就怒吼:“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不是跟我約定好了要好好活下去嗎?不是說過要在更好地方見面的嗎?為什麼?你倒是說話啊。”
良久,樸寒星才幽幽地問:“你為什麼在這裡?”
“我為什麼在這裡?我為什麼在這裡?我他媽寫歌寫得好好的,突然心跳加速喘不過氣來,隻想到漢江透透氣,沒想到路上遇到某個人要尋死。”闵松月幾乎是喊出了最後一句話。
樸寒星被完全失控震怒的闵松月震驚住了,這還是她認識的那個喜怒不形于色的闵松月嗎?她甚至好奇地歪過頭觀察他。
闵松月自然也察覺到了她的反應,他幾乎一瞬間就洩了全身的力。一種無力的怒火轉眼充斥了他的全副身心,她總是這樣,無知無覺地把他的人生攪和得一團亂。他費盡力氣才好不容易拉開和她的距離,好重新把一切掌控在手裡。
可是,此時此刻,他又失敗了,面對她,他總是會這麼輕而易舉地失敗。
他轉過身,不去看她,也不想讓她看自己現在的樣子。總覺得現在的自己比她還要狼狽不堪。
樸寒星看着他糾結的背影,從地上站起身問,淡淡地問:“你又要走了嗎?”
又?闵松月全身一窒,難道是因為這個嗎?是因為他逃跑的緣故嗎?他忍不住低下了頭。
闵松月的動作讓樸寒星以為自己猜對了他的心思,此時她心中那濃郁的黑色已經散了不少,加上又被大罵了一通,覺得不應該再麻煩别人了。
她想了想,努力讓自己的話顯得有說服力一點。“我沒事了,剛剛,剛剛是因為喝了酒才這樣的?不用擔心了,我現在酒醒了。”
“喝酒?”闵松月猛的回頭,心裡暗罵,你倒是想個合理一點的借口。
啊!又忘了,真煩人。樸寒星無語地摸摸腦袋,破罐子破摔道:“嗯,就是這樣,我,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你不用擔心。”
說完這些鬼話,樸寒星心裡也納悶,怎麼自己老是表現得像跟他鬧别扭似的,真奇怪。算了,不管了,死不了就回去睡吧,明天還得繼續活着呢。
索性當什麼事也沒發生,暈暈乎乎地往回走的樸寒星。突然感覺斜後方竄過來一個人,沒别人,是闵松月突然走過來一下子拉住她的手,也不管别的,隻一個勁地拉着她往前走。
她就就麼被他帶着走了好久,邊走她邊去看旁邊那個一臉惡狠狠的男孩。久違的,竟然又覺得他有點可愛了。
闵松月一直分出十二分的心神觀察身邊的女孩,他很忐忑,很怕她一言半語的拒絕。好在她沒有,隻是過了一會兒,她停了下來。
又怎麼了?剛剛不還好好的嗎?她怎麼就不能乖一點,順從一點?闵松月今晚是火藥桶,易燃易爆炸。
樸寒星當沒看見,踢了踢腳下的石子。“不是那邊,我搬家了,你沒聽說嗎?”
闵松月有點臉紅,一聲不吭拉着她走了另一條路。
到了,憋了一路的樸寒星打開大門,有點驚喜地對闵松月說:“原來你知道我新家在哪裡啊。”
闵松月扭過頭,真煩人,就不能不要拆穿他嘛。
樸寒星帶他進門,突然想起來:“家裡沒什麼吃的,好像還有幾包拉面,讓我想想在哪裡。”
闵松月很想讓她停下,但看她為自己忙忙碌碌的樣子又很受用。
“啊,找到了。要不要吃拉面啊?”樸寒星舉着兩包拉面問。“不過,我煮的面很一般。”
闵松月很想沉下臉教訓她,到底知道不知道知道邀請男人吃拉面是什麼意思,轉瞬又放下了。認命地走到小廚房煮拉面,“家裡有雞蛋嗎?”
“沒有。”
闵松月眉頭一皺,瞪了她一眼。“一天到晚過的什麼日子啊。”
樸寒星絲毫不怵,她知道闵松月刀子嘴豆腐心。“冰箱有啤酒,要喝嗎?”
見她真的從冰箱拎出兩罐啤酒,闵松月眯着眼睛說:“你還真有酒啊。”
樸寒星裝看不懂臉色,“啪”地拉開易拉罐的環,擺在桌上。
沒找到碗,闵松月直接端着小銅鍋到桌子上,遞給她筷子。“你成年了嗎,就喝酒?拿過來。”說着就要搶走她手上的啤酒。
樸寒星轉過身背對着他,悶了一大口,才上交。闵松月也是無語。
廚房很小,桌子也小,兩個人頭頂着頭在一個鍋裡撈泡面。
“最近過得很不好嗎?”拉面下去了一半,闵松月才敢裝作不經意地問她。
樸寒星低着頭認真吃面,擡起頭認真回答:“嗯,很不好。”
“為什麼不跟我說?”話一出口,闵松月卻又不敢再看她。聲音低了下去,“不管發生什麼事,都可以跟我講的。”
“嗯。”樸寒星的聲音裡聽不出情緒。
闵松月揣摩不透她,“這樣多久了?”
“什麼?”
“像今晚這樣,突然……突然情緒失控。”闵松月的話說的有點艱難。
樸寒星:“隻是今天臨時起意。”
闵松月抿嘴:“我,我以前看過一個心理醫生,他還挺不錯的。你可以去跟他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