樸寒星似乎在向闵松月展示她的超能力。她像一隻貓兒似的一步步踏着黑色的電線朝他的方向走來。
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闵松月卻下意識地慢慢倒退,直到退到身後的欄杆旁,直到他已經退無可退了。腳步一亂,踩到了上次扔在這裡的啤酒易拉罐。
“咔”的一聲,在寂靜的淩晨發出了刺耳的回音。
樸寒星停下腳步,她居高臨下地望向闵松月輕笑了一下。用那雙冰冷的眸子無聲地對他說,“膽小鬼闵松月。”
他在害怕她。
他們都意識到了。
想到這裡,闵松月心底猛得一顫,他的嗓子幹得發疼,半晌才找到自己的聲音。“為什麼是我?”
“什麼?”
“為什麼是我?為什麼要讓我知道這一切?為什麼不是源珍哥?為什麼獨獨讓他失憶?”闵松月的語速快極了,仿佛要一股腦地倒出他這些天聚集在心裡的所有疑惑。
“啊,源珍啊……”樸寒星的聲音淡淡的,甚至沒什麼波動。
但闵松月還是聽出了她語氣裡的那一絲哀婉,雖然他甯願自己什麼都聽不出來。
因為他希望自己才是那個被她費盡心機保護的人。突然間,怒火充斥着心間。
他忍住馬上轉身去宿舍把金源珍拉過來的沖動,他想知道如果是金源珍的話,他會怎麼處理眼前這超自然的一切,他真的受夠了當一個獨自痛苦的男二号。
“因為你是特别的。”她說。
“什麼?”就這麼簡單的一句話,闵松月焦灼的怒火就被她輕而易舉地平息了。
闵松月忍不住在心裡給了自己一個譏諷的冷笑。真廉價啊,你!
“因為你是特别的。”樸寒星以為他沒聽清,又重複了一遍。
闵松月從後槽牙掙紮了一句:“你以為我會信嗎?”
樸寒星笑了,并沒有解釋的欲望。
闵松月忍不住追問:“那金源珍又是什麼?他做了什麼值得讓你特意把他的記憶删除掉。”
“他啊……”夜風吹熄了她的話語。
樸寒星輕巧地走到闵松月倚靠的欄杆對面,“你很在乎我對他的感覺?”
“我不應該在乎嗎?你如果稍微為我着想一點,就不會選擇跟他在一起了。”闵松月終究還是說出了他的憤恨。
“如果是别人的話,你會好受一點?”
“我……”半晌,闵松月仰頭吐出一口郁氣。“起碼我可以裝作什麼也不知道,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不僅每天跟我的情敵避無可避,還要想辦法幫他遮掩。”
“是你主動的?還是他主動的?”闵松月今晚第一次直視她的眼睛。他想要答案,他想要讓自己死心。
“為什麼想知道這個?”
“我不能知道嗎?”
樸寒星對他的憤怒無動于衷,她定定地看向他側臉,說:“是你先走的。”
闵松月身體瞬間僵硬住。
樸寒星又道:“你走的時候甚至都沒有回頭看一眼。”
“……你看到我了?”闵松月把臉藏到陰影裡,“你在等我回頭?”
“嗯。”沒有遲疑的回答。“但是你沒有回頭。”
“後來,源珍就來了。在我最需要一個人的時候來的,我原來以為我不需要的,我以為我可以一個人面對死亡的。可是他讓我知道,我以為的那些不是真的。”
“源珍他真好啊!”樸寒星歎息。
她甚至都不需要歇斯底裡就能一刀接一刀地穩穩捅在闵松月的心口上。
“松月,你為什麼不來?”她直白地問出讓他心尖顫抖的問題。
又仿佛在喃喃自語,“你那麼會察言觀色,又怎麼會沒有發現源珍的異樣呢。”樸寒星露出透明的笑容,“你為什麼不在他之前來找我?”
闵松月手指的青筋暴起。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他也問了自己無數遍。因為他沒有能力幫她,也沒有能力愛她。可偏偏,他沒有的,金源珍都有。
還有就是,他太想成功了,想到可以放棄一切。即便是愛情,即便是你樸寒星。
沉默,像一把鋒利的刀挑破了他們之前的所有假象。明明是那麼善于隐藏的兩個人,卻再一次直面彼此的陰暗面,沒有一絲隐藏地再次為對方敞開了。
闵松月突然明白了她說的特别是什麼意思,他們一直都是最懂彼此底色的人。
“為什麼要挑破?”他歎了一口氣:“我們現在隻能當熟悉的陌生人了。”
“我以為你會說隻能當普通朋友。”
“你在我這裡,永遠都不可能是普通朋友。”
“那可以當偶爾聊天的陌生人嗎?”
“……”闵松月想拒絕:“我不是一個好的傾聽對象。”
“這樣啊……”樸寒星:“好吧。”她轉身二話不說,從欄杆上直接跳下去樓。他們所在的這層頂樓有17層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