樸寒星的腳剛落在教堂門外,馬上就有人從牆後跑出來替她開門,似乎早就在等着她。大門緩緩開啟,似曾相識一切又重新回到了她的眼底。
白色石子路她記得,高大的香樟樹她記得,三樓的彩窗她記得。樸寒星皺眉,她是不是記得得也太清楚了?她隻記得她來過這裡,卻忘了什麼時候來過?又為什麼來過?
這個地方依舊秉持着它生人勿近的傳統,待樸寒星走進門裡來,就嘎吱一聲關上。
樸寒星擡頭看着不遠處矗立的雙塔哥特式教堂主體,腦子裡閃過很多零碎的記憶。她一時抓不住,隻好一步一步慢慢走着,試圖通過這些熟悉的布局回想起更多。
經過前院的丘比特噴水池時,她奇怪地停住了腳步,白色大理石雕刻的丘比特像,跟她曾在書上看到的歐美卷發小男孩完全不一樣。這個雕像的面孔很明顯是亞洲人,他胸口的六星芒挂件讓她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可是,她仍然記不起來他是誰?
她在噴水池前伫立很久,也沒人來催她。直到她自己回過神,繼續走進那扇高聳的鍍金大門。
一進門,輕柔又帶點古怪的靈樂撲面而來,房間裡隻有一位年輕的身穿白色牧師服的人背對她,他正在低頭祈禱。
而他正對着的是一個栩栩如生的彩塑。不管誰走進來大堂來,都毫無意外地會和彩塑對視。彩塑的眼睛裡似乎鑲嵌着一對藍寶石,時刻閃爍着光芒。
那是年輕時的氣光,面容溫和目露悲憫。塑得可真好啊,一看就是出自名家之手,樸寒星微微扯了下嘴角。
她仰頭看穹頂之上畫着的壁畫。一共四幅巨型壁畫,從左到右依次排列。第一幅是聖光顯靈,第二幅是主神降臨,第三幅是預測災難,第四幅是聖子出生。
裡面那個精神矍铄的男人毫無疑問也是氣光,他真是無時無刻都在宣揚自己,不過讓樸寒星好奇地是,原來他還有個兒子。
樸寒星又仔細看了看牆上的壁畫,不對,這些畫好像被人修改過。她腦子裡突兀地閃過這句話。氣光身後怎麼都空着一塊兒,恩?是誰被抹消了?難道……
年輕牧師的聲音在樸寒星身後響起:“你好久沒回來了。”
樸寒星看了他一眼,眼睛從他胸口的六星芒挂件閃過。腦子裡有一瞬間的恍惚。“牧師,你認識我?”
牧師:“當然。你小時候經常從你母親工作的福利院跑來這邊玩。”
樸寒星似乎陷入回憶:“是嗎?可能太久了,我都忘記了。”
“沒關系。”牧師對她溫和地一笑,然後說:“你跟我來,我帶你去一個地方。去了那裡,你一切都會想起來的。”
樸寒星不自覺地跟在他身後,直到走到兩座尖塔相連的長長回廊,兩邊牆壁上挂着的是參加各種活動的氣光照片,這讓她非常不舒服。
直到現在她才意識到自己對眼前這個牧師有點過于信任了。
這很不對勁,她對人尤其男人的防備心一向很重,怎麼對他這麼沒有防備心,她兀得停下腳步。
前面的牧師回過頭看向她,他胸口的六星芒挂件正好映在她眼裡。“怎麼了?”
樸寒星把眼睛轉移到别處,問:“你是誰?”
牧師笑了,“不要急,你很快就會知道了。”
其實越往前走,她越熟悉。這是通往三樓有彩窗那個房間的路,可是她隻知道那個房間有彩窗,但是那個房間有什麼,她又為什麼會對那裡熟悉,她卻一無所知。
樸寒星問系統:“這個人到底是誰?”
等了一會兒竟然沒有回音,怎麼回事,系統又想隐瞞什麼?樸寒星一瞬間心情很不好。
正好此時讓她感覺很奇怪的靈樂播放結束,中間有一小段的空白。
樸寒星兀地後背一緊,原來不是系統不回答,而是系統此刻不在。它帶來的電流聲再一次消失了,之前由于她的耳朵一直被靈樂占據導緻她完全忽視了它,甚至連它什麼時候走的都不知道。
它又去哪裡了呢?樸寒星心髒砰砰跳。
牧師在一扇門前停下,他回頭看了一眼樸寒星,緩緩地打開了門。樸寒星沒有遲疑,屏住氣息跟在他後面走進了房間。
這是一間很普通的房間,隻有一扇藍色的彩窗顯得特别點。這裡似乎是某個牧師的辦公室,牆邊靠着一架子書,一張辦公桌幾張椅子擺的整整齊齊,家具都是用紅木做的。
咦?是什麼在咔咔咔地發出響聲,這聲音是挂鐘吧。可是她沒看見挂鐘啊,怎麼這走表的聲音越來越大。咔,咔,咔,一聲接着一聲,一聲連着一聲。
樸寒星眼皮越來越沉,眼前閃過的畫面越來越多。她扶住被塞得滿滿的腦袋,終于那些畫面停止了,她看見了,小時候的自己。
她被人領着慢慢走進這個房間,依舊是差不多的擺設,唯一不一樣的是正對着辦公桌的牆上挂着一副大型油畫,那是一家三口。有中年微秃的氣光,有一個剛出生的小男孩被抱在一個溫柔笑着的女人懷裡。
這個女人就是氣光的老婆小男孩的媽媽,樸寒星眨眨眼睛,使勁往女人臉上望去,看清楚後她悚然一驚。那是誰?那個人為什麼長着跟她一模一樣的臉?
“你是誰?你到底是誰?”樸寒星在幻覺裡朝着畫裡的女人大喊。
“我是白玄珠。”
“白玄珠?”氣光背後的女人,“你死了嗎?”
“不,我不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