邁克爾瞥了胖老頭一眼,全當沒看出他打的小算盤:“自然是跟着艾波洛妮亞去羅馬。”
“但你總得找個行當”
邁克爾已經完全聽不見他說的話,所有的喧鬧都消失不見。他的眼裡隻有樓梯口那位美得無法用語言形容、承載着他全部愛欲的人。
在這壯麗而遼闊的瞬間,他感覺自己的脈搏在随着她走下樓梯的輕盈腳步而起舞,靈魂深陷在她飄揚的頭紗和無與倫比的美貌中,看着她一步一步走近,那傾瀉了他所有溫柔與甜蜜的婚紗和捧花是如此襯她,纖秾合度、優雅俏麗,完美得超乎他的想象。
艾波洛妮亞如今已經對他那幽沉的目光免疫,她走到新郎的面前,歪頭問道:“走嗎?”
冷漠疏離的面龐、恰到好處的嬌憨,邁克爾被閃得頭暈目眩,隻憑借慣性順着她的動作,将手伸進她的臂彎。兩人并排走出維太裡家的大門。
今日又是個難得的好天氣。海綿似的雲朵堆積在天際,留出頭頂的湛藍天空,像是畫家特意的留白。
一行人沿着石頭鋪就的山路走向教堂,沿途雷默斯、比安奇、撒米爾等男孩肆意地朝街道兩旁的村民抛灑糖果——有傳統喜糖糖衣杏仁還有裹着玻璃紙的水果糖。五顔六色的糖果飛過,折射絢爛光澤,沿途的孩子們盡情歡笑。
這快樂的景象讓艾波洛妮亞不由自主地微笑。
鎮子裡的教堂實在有些小,不足以容納上百人的賓客團,主教索性在教堂外舉行儀式。
所有人聽從主教的安排站好觀禮,艾波和邁克爾在早已準備好的白色小枕跪下。
身旁的小花童是皮亞奇亞家的小侄女,艾波沖她擠擠眼,小姑娘咧嘴笑起來,露出兩顆牙洞。
“咳”主教瞪了艾波一眼,清了清嗓門,進行儀式。
明亮的日光灑下,四周一片安靜,主教手持豔紅的手冊,頌念着婚禮禱詞。
“阿門”“阿門”
禮成,兩人雙雙在胸前畫了個十字。而後站起來,返程的路上,十二人的豪華樂隊現場奏樂,瓦萊麗雅、羅莎莉亞等姑娘手捧小竹筐,向新人抛灑新鮮的大米。
長長的隊伍綿延近兩百米。
回到維太裡咖啡館旁的空地,昔日取水的廣場擺滿了座椅,由于人數過多,艾波隻挑了長輩分發喜餅,剩下的都交給某個樂此不疲的人。
維太裡先生不贊同地看着女兒明目張膽地偷懶,艾波哈哈一笑,小跑到他身邊,啄了一下他的臉頰,他不好意思地紅了臉,并清了清嗓子,想要教育一下女兒。
卻看到準女婿已經利落地分完喜餅,西裝革履地站在那裡,面帶微笑,維太裡先生不得不咽下呵斥的話語,說道:“快去跳舞吧,他在等你。”
說完,他沖樂隊喊了一嗓子,抒情又不乏熱鬧的樂曲在脈脈暖陽中流瀉而出。
在家人、朋友的祝福中,艾波走向那個、已經成為她丈夫的男人。手搭上對方伸出的手掌,甫一觸上,就被緊緊握住。男人另外一隻手自然而然地落在她的腰間,溫熱的觸感,有些癢,讓她的心底生出幾分異樣的不自在。
他是個笨拙的舞者,這是上次展覽會晚宴舞會跳舞時她察覺到的,不會任何華麗的技巧,隻會随着音樂邁動步伐,廣場上跳交誼舞的老年人都比他厲害。不過,她也同樣不擅長。
“邁克爾”
艾波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這是她提出結婚要求後,兩人第一次說話。
微風襲襲,帶來檸檬、柑橘等清甜氣息。邁克爾呼吸變得有些急促。
“聽着,我知道我提出結婚讓你很興奮,我不知道你對婚姻的構想是怎麼樣的,但對于我來說,我不想讓婚姻改變生活的軌迹。”
邁克爾笑起來,陽光照耀他的面容,每一寸曲線、每一處褶皺都仿佛雕刻家親手雕鑿,擁有讓人心折的魅力。他說:“謝謝,沒有給我虛妄的幻想。”
“我無意幹涉你的生活,也願意接納你成為我生活的一部分,但是恕我直言,我不會也不想履行妻子的義務。”艾波說完,已經做好他沉臉的準備。這也是她選擇在這個情境之下說此番話的原因,無論他是否甩手走人,對她來說都正中下懷。
卻沒想到他從容地說道:“當然,艾波洛妮亞,正如我之前對你多次表達的一樣,我充分尊重你的意願,您擁有這個權利。”
“那我們就需要制定一些規則。”艾波笑眯眯地說道,“首先,無論住哪裡,我們都得分房睡。如果隻能睡在同一間房,猜拳決定誰睡在床上。”
邁克爾心情委頓了一瞬,但他還是重振旗鼓:“我同意。”雖然他真的真的十分想要抱她入睡。
“其次,不準和我調情。不準用那種直勾勾的眼神看着我。”
邁克爾再次笑起來,爽朗的笑聲自胸膛傳出,他清白無辜地問:“哪種?”
艾波已經後悔說出這條了,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得到愈加猖狂地追問。
恰好此時,音樂一停,艾波趁此機會狠狠地踩他一腳,向西多尼亞她們身邊跑去。
煙灰似的腳印留在锃亮的鞋面,明澈天空下,邁克爾笑得生機勃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