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燕蘭星用完膳,手裡拿着一本書靠在窗邊看。
箐枝站在一旁,心裡覺得悶悶的。
燕蘭星擡眼瞧了瞧,“說吧,今日又怎麼了?”
“姑娘,那個新收的侍衛不靠譜,消失了一天一夜不說,他居然不早上晚上跟姑娘請安,”
箐枝給燕蘭星紮着頭發,越說越生氣,“他為什麼不圍着姑娘轉?我就喜歡圍着姑娘轉。”
燕蘭星放下手裡的本子,無奈道:“箐枝。”
箐枝說完了,一邊覺得生氣,一邊覺得自己說話太放肆,垂着腦袋道:“姑娘的點心沒有了,我去給姑娘端兩碟子點心來。”
燕蘭星瞧着箐枝出了門,她目光落到自己看的本子上,是本小遊記,随手在架子上拿的。
她留下那侍衛不是因為心軟,而是因為熟悉。
重生後她便覺得朦朦胧胧又什麼東西在牽着她走,素蘭死了,沈蓉也死了。
好像前世發生的線在改變,但又卻也有避免不了的事。
那個侍衛,說到他燕蘭星不可避免的想到了那個帶着狐狸面具的人,上一世是撿了那個,這一世撿了這個。
難不成兩人是同一個人,還是隻要她撿個侍衛是必然要發生的事?
她揉了揉腦袋有些想不通,鏡子裡的自己也平白多了幾分煩惱,她今日懶得折騰,頭上紮了個單髻,素素的挽了個簪。
三月進來,“姑娘,人回來了。”
裴少微進來,他有些心不在焉,昨日他察覺有人在跟着他,于是他廢了些力氣去将人甩開,接着便抹了蹤迹反追蹤過去。
結果繞了好些圈子卻沒找到人。
他們的目标是自己還是燕小四,若是自己還好,若是燕蘭星……
燕蘭星細細打量着他,“你昨天去哪了?”
裴少微壓下心裡的想法,随口道:“天熱了,尋個地方歇息,哪成想就誤了時辰。”
他說的一點也不在意,兩人都知道這借口找的拙劣,裴少微甚至還破罐子破摔的想讓燕蘭星把他趕出去。
自己想去哪去哪。
沒想到燕蘭星卻是點點頭,指了指他,“你今天跟我去看燕家的莊子去。”
“?”
裴少微面色複雜,他覺得燕蘭星腦子壞了吧,一個侍衛消失一天一夜她怎麼一點都不警惕,一點都不懷疑。
在京城裡這些年真像傳聞裡說的那樣,把她養成一個嬌縱跋扈的草包了?
不能吧。
裴少微眼裡罕見的出現了一瞬的呆滞。
燕蘭星站起身,直直的看着裴少微,空氣中确實彌漫着很淡的酒味,倆人離的不近不遠,但是屋子裡很靜,靜的讓裴少微覺得有些尴尬。
幾年不見,燕蘭星現在大變樣子了,唯有那雙眼睛亮的讓人發顫,無端讓人覺得心裡發熱。
好端端的這般看人幹什麼,裴少微下意識摸了把自己的臉,燕蘭星該不是瞧上自己了?
裴少微又想起小時候被燕蘭星支配的模樣。
那可别,他可不喜歡燕蘭星。
他正想着事,隻見燕蘭星退了回去,坐在小榻上那茶蓋輕撇了下茶沫,“你這個侍衛當的不合格,若是我遇到事端等你來救,豈不是黃花菜都涼了?”
裴少微開口道:“你身邊那個三月不也是侍衛嗎?”
“對,”燕蘭星擡眼一瞧,“我思來想去,反正你侍衛做不好,那就别做侍衛了,月銀減半,當個仆從吧。”
裴少微:“……”
燕蘭星退婚之後便不願出門,她讓家裡給她做了不少短箭,一日日丢着玩,幾日下來準頭加了不少。
這日她心情總歸是好了些,帶着人出了門,不是什麼大事,就是替她母親去看一下鋪子。
那些鋪子田莊,都是她母親的嫁妝,現在燕蘭已經長大,葉氏也就讓燕蘭星學着管。
正好她退了婚,空出大把的時間來,那前世那些吃裡扒外的東西,自然要好好清算一下。
等到套了馬車出門,燕蘭星還在打哈欠,箐枝上前幫燕蘭星揉了揉腦袋,“姑娘,您昨晚又熬夜看話本子了?”
燕蘭星打着哈欠道:“倒是瞧見幾個有意思的。”
她把手肘撐在馬車上,看着裴少微收了簾子又打算隐在暗處,燕蘭星指了指他,“你如今已經不是侍衛了,你去架馬。”
裴少微眼眸微擡,輕輕皺了下眉,眼裡極快的閃過一道戾氣,緊接着又消去了,似乎有些不敢置信,“你讓我去架馬?”
“不是你是誰?”
燕蘭星理所當然坐了回去,一擺手,淡淡道:“架穩點,若是颠簸了本郡主,小心了你的腦袋。”
一旁的馬夫見狀将手裡的馬鞭遞了過去,“給。”
手上的馬鞭粗糙的很,藤條編織,看着也不幹淨,裴少微攥着手裡的馬鞭緊了緊,良久後松了松手,等他内力全部回來,他就跑的遠遠的。
小時候他就知道,他遇到燕蘭星沒什麼好事,反正等他恢複好了,他跟燕蘭星也沒什麼關系。
日頭開始向上攀爬,陽光落到裴少微的臉上,他長的好看,眉目深邃如墨,眼尾上翹,柔了豔麗,但他身上殺出來的血氣,擊碎了這份柔美,讓人不敢多看。
馬車晃晃蕩蕩的往長街上走,街角蹲着兩個穿着破舊的農夫,一個長的壯實,眼大面黑,一個長的稍微矮一點,長了張娃娃臉,看着倒是年紀不大。
兩人正坐在茶館攤子上,長個大高個正啃着手裡的燒餅,看着倒是吃的津津有味。
“赤瓊,怎麼辦啊,爺還犯着病呢,怎麼把人給找回來啊。”
“唔。”
元白看了看大口吃東西的魁梧漢子,呀牙切齒道:“赤瓊,咱爺現在下落不明,生死不知呢,你還有心思吃!”
叫赤瓊的漢子抹了把嘴,“昨個兒我跟元隐看見爺了,爺看着沒有生命危險,隻不過我倆追了爺一天,愣是被爺給甩開了。”
赤瓊看了眼四周,捏緊了手裡的餅,“更可怕是,後來竟然還被人給追了,我抓着元隐廢了好些功夫才甩開。”
他得意洋洋道:“元隐還猜那人是爺,笑話,爺怎麼可能連自家信号都認不出來。”
赤瓊嘿嘿笑了兩聲,抓着手裡的病又咬了一塊,嚼了兩下發現身旁的元白沒做聲,便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你想啥嘞?”
元白臉上一片扭曲,“你就沒想過咱爺犯病了不記的人?要是記得人他怎麼會跑到京城來,他恨死京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