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比想象中更順利些,中書令的折子第二天就批了下來。
城裡的那些流言蜚語在第二日便銷聲匿迹,這後邊不知道又是誰的手筆,但燕蘭星知道,這裡邊少不了沈菀。
她再一次對沈菀的手段有了具象化,這個人……手段高,不好惹。
燕錦铖一早就回了家,被關了幾日,他快悶死了。
糧草兵器全部批下來的,且沒拖欠,燕淵不日将會返還北疆,靖北候内為着燕淵出發做着準備。
葉氏更是将燕淵跟自己孩子的冬裝都備上,恨不得将府裡的東西都搬了去。
隻有燕淵的書房内,氣氛凝重。
燕淵放下手裡擦了一半的佩刀,面色嚴肅,“歲歲,你知道你再說什麼嗎?”
燕蘭星抿了抿嘴,解下腰間的荷包,“阿父你看。”
荷包裡沉甸甸的,打開裡邊便是沉米夾着石子。
“阿父,我偷偷去看了,除了表面上是新米,那些糧草全是沉糧,這根本就不能吃。”
奏折已經批下來了,糧食也已經給了,若是半路上出了什麼問題,那就是在燕淵這裡出事。
可是朝中無糧,先不說若是捅上去之後要糾纏多久,就光說他們能這般明目張膽的将沉米拿出來,就已經說明是上邊默許了。
而這背後的含義簡直令人不寒而栗。
燕蘭星有些着急,“阿父。”
燕淵看着荷包裡的沉米,放到鼻下嗅了嗅,“歲歲,你老實說,跟東原換糧的那法子,是誰教給你的?”
“啊?”燕蘭星有些懵。
燕淵沉聲道:“我知道以你的膽子是想不出來的,還有陳家的那小子。”
燕蘭星這下是真的驚訝了,“您知道!”
“試探過幾次,有次逼急了,看到他使陳家刀了。”
燕蘭星隻好将沈菀的事給說了,
燕淵聽完,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沈二姑娘倒是個人物。”
“這個法子,妙啊。”
看阿父沒有怪罪自己,燕蘭星膽子也大了,“阿父,這法子真的可行嗎?萬一出事怎麼辦?”
燕淵笑着搖了搖頭,“歲歲,你膽子在骊京養小了啊。”
“兵者詭也,你阿父摸爬滾打這些年混上來,什麼沒見過,再說了,我底下壓着三十萬條人命,便是不行也得行。”
“更可況你阿父不是愚忠之人,隻忠誠于大乾的子民,老實說上邊坐的是哪一位,我不在乎,現在出了這檔子事,上頭那位的位子要懸了。”
啊?這是能說的嗎?
燕蘭星眼底還有些懵,跟她上一世想的爹爹怎麼不一樣,她像是第一次才認識她爹,原來她爹這般的……呃不羁嗎?
“哈哈哈哈,蘭星啊,阿父真想帶你去北疆,這骊京都把你給養嬌氣了,以往,你可是最會拿注意的。”
“唉,算了,北疆戰事吃緊,你去了你阿娘又擔心。”
燕蘭星眼裡冒了光,“爹,我想跟着你一起去。”
“等這個冬天過去,春天的時候,阿父來接你們去趟北疆,現在這件事太過冒險,你照顧好你阿娘。”
燕蘭星點了點頭,“好。”
“還有錦铖,唉,到底是愧對他。”
燕錦铖小時候最喜歡追在燕淵身後,說長大了要當大将軍,可現在燕家一門雙将,燕錦铖還沒冒頭,就已經被扼殺在苗頭裡了。
生不逢時,委屈他小兒子了。
秋時來去匆匆,還不待人反應過來葉子便黃了一地,緊接着,身上的衣裳又加了一層。
潭昭冉手上拿着針線,将最後一針收了,将衣裳抖開,遞給了身旁人。
“你看看可還合身?”
燕執玉放下手裡的東西,伸手接過比劃了下,“姑娘心靈手巧,自然是不差的。”
潭昭冉不贊同道:“你這樣能看出什麼啊,你得穿上才能看看哪裡不合适,我好再改改。”
燕執玉的耳朵一紅,走到内屋去換了。
正好小玫買了東西回來,看到桌面上的布料,撇了撇嘴,“姑娘,那些布料您又給他做衣裳了,您自己都沒幾件,您不能看着他長得好,什麼都給他啊。”
潭昭冉聞言,臉上有些羞惱,“不許胡說。”
小玫閉上了嘴巴,又想到正事還沒說,“哦,您前兩天給郡主送的信郡主還沒回,不過我聽說燕三公子出事了,可能郡主沒看到。”
潭昭冉聞言有些急切,“啊?蘭星家裡出事了,嚴重嗎?”
“不嚴重,前日的事了,燕三公子已經回家了。”
“那就好。”
潭昭冉先前收留燕執玉後,隻覺得心裡不安,便給燕蘭星寫了封信問問她的主意。
正說着,燕執玉走了出來,一身月藍色的衣裳穿在燕蘭星身上,更顯得身子挺拔,衣裳繡了暗紋,有種說不上來的貴氣。
“正好,多謝姑娘了。”
小玫看到燕執玉出來,眼睛一亮,緊接着想到這是她家姑娘花了三十兩銀子扯的布料,立馬就笑不出來了。
她小聲嘟囔道:“便宜你了,我家姑娘都沒買這麼貴的料子。”
潭昭冉剛打量完,果然很合适,這般模樣就是站在骊京裡的那些公子跟前,也是拔尖的。
隻不過那雙眼睛,像是蒙了層霧,看着讓人憂心。
潭昭冉小聲道:“小玫,别說了,看看藥煎好了沒。”
小玫走了,屋子裡隻剩下了燕執玉跟潭昭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