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裡灰塵浮動,隻有破爛的窗口處透過來一絲光線。
燕蘭星眯了眯眼睛适應了屋内的光線,随即看向地上的人。
身上穿着一身棉衣,拴着鍊子,亂糟糟的頭發裡藏着一雙明亮的眼睛,機警又充滿野性。
那人帶着十分的警惕看着燕蘭星,手掌撐地,随時準備攻擊。
地面上有打碎的碗,還有散落在地上沒收拾的食物,幸好天氣冷,沒有什麼難聞的味道。
燕蘭星提了提飯盒,那人的視線随着飯盒動了動,又扭過頭開看向燕蘭星,随後呲了一下牙,警告她不要向前。
這個人,精神方面貌似不對。
燕蘭星放下飯盒,打開了第一層,取出來裡面的青菜饅頭,還有白菜炖肉。
常春閣雖說是個花樓,但是倒沒苛待下人,在冰冷的冬天,吃上一口熱乎飯對于很多普通人來講就已經夠了。
那人盯着燕蘭星的動作,見燕蘭星不怕她,她也就大着膽子往前湊了湊。
以前那些給她送飯的人都放下飯那個小木棍遞過來,東西撒一地,哥哥說掉地上的東西不能吃。
所以她都餓了好幾頓了。
她打量着燕蘭星,燕蘭星也打量着她。
能依稀看出來是個姑娘,隻不過臉上髒兮兮的,看不清原本的模樣,那雙眼睛……不知道是不是燕蘭星的錯覺,覺得那雙眼睛有些灰藍色。
“吃飯了。”
那人小心翼翼湊過來,一把搶走燕蘭星擺出來的饅頭,随後狼吞虎咽就吃下去一個饅頭。
還想吃第二個的時候,燕蘭星在一旁把湯遞了過去,“别噎着。”
那人不管不顧,一把搶過來咕嘟咕嘟喝了不少。
燕蘭星看她喝完,将東西放下,才問,“你是哪裡來的?也是被賣掉的嗎?”
那女子仰着頭,用一張亮亮的眼睛看着她,眼睛裡面全是警惕,還有一絲不屬于這個年紀的天真。
那雙眼睛确實有點灰色,燕蘭星盯着那眼睛看了會,又打量了她身上拴着的鍊子,以及地上弄斷的木棍,心裡有了計量。
燕蘭星誘哄道:“你說你從哪來,我就幫你把繩子松松。”
那女子還是不說話,燕蘭星歎了口氣,從兜了摸出來塊點心,“給你吃,下次再給你帶飯。”
她拿了東西背過身去,燕蘭星又看了她一眼,也收拾了東西離開了。
她提着籃子走到半途,有個端茶的小厮跟她走在一塊。
“主子,三月姑娘跟箐枝姑娘安然無恙。”
燕蘭星點了點頭,“太守府那邊?”
那人小聲道:“徐奉泉撿回來了一條命,但是腿卻廢了,不能行走,裴世子身上中箭,重傷昏死,搶救了一天一夜還沒睜眼。”
燕蘭星愕然,腳步一頓,“不可能。”
“主子,這是太守府的内應打聽到的,隻看到有來來往往的大夫,具體情況就不知曉了。”
燕蘭星手裡攥着食盒的手指緊了緊。
“或許是消息不實,屬下可以繼續打探。”
燕蘭星很快調整過來,“不必了,燕羽衛還剩下多少?”
“主子來時帶了二十五人,現下還剩十八人。”
“讓人撤出太守府,即日趕往尉城。”
那人領命,最後遞給她一封信,“是!這是三月姑娘給的,說是骊京來信。”
燕蘭星快速接過,壓下那封信到盤底,深吸一口氣,盡管知道死亡在所難免,但是還是覺得心裡難受些。
那些燕羽衛都是父親給的,每個都是活生生的人。
但現在還不是難受的時候,爹爹的一行人帶着糧草,人數又多,再加上又顧銘昇稽查護送,所以隻能走官道。
燕蘭星跟三月一行人騎着馬,走的是小道,所以她比他們還要快,原本她就是要換了徐奉泉的布防圖,随後去找阿父。
是的,原本她想直接弄死徐奉泉,但是沒了徐奉泉也有張奉泉李奉泉,所以直接換掉那張圖是最保險的。
隻不過正好裴少微出現,她那兩天就借着掩護往裡面插了人,也省得自己費心思接近,雖然利用裴少微很不好意思,但是燕蘭星早就不是那個把情誼放在嘴邊的人了。
或許上輩子是,但是經曆過一次背叛,滅門,再怎麼樣,她也沒有真正十六歲燕蘭星的天真。
剩下的愧疚,等此間事了,她再還他。
這個時間,她爹再有幾日就該到了,那她也要過去,隻不過現在雲城城内戒嚴,她得想個法子混出去。
還有那張布防圖,燕蘭星一想到那張精确到點的圖紙,心就沉到了谷底,那張圖,絕對是燕淵身邊的人做的,而且是極為親近的人,甚至現在就跟在她爹爹身邊。
那個人是個隐患,燕家軍裡有叛徒,她要去告訴爹爹。
燕蘭星将信夾在袖口,放了飯盒進了屋子。
屋子裡,春紅正收拾着東西,見燕蘭星進來,眼睛一擡,有些驚訝,“你……你……沒事啊?”
“我為什麼要有事?”
“你不是給那位送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