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
冉卉一直在言殊病房裡待着,一會兒問他想不想喝水,一會兒問他傷口疼不疼,要不要去叫醫生。
言殊都笑了,“你别忙了,歇一會兒吧,而且你不也是病人嗎?哪有讓病人照顧病人的道理?”
冉卉卻道:“醫生說我沒什麼大事,明天都可以出院了,到時候我就直接過來照顧你。”
“那你别幹别的了,就這樣坐着陪我聊聊天吧。”
冉卉乖乖坐了下來,“聊什麼?”
言殊發現确實好像沒什麼好聊的,于是又道:“不然你回去休息休息吧。”
“不要。”冉卉不幹,“我今晚就留着這裡守着你,那我就這樣睡吧。”于是她拉着凳子挨近言殊的床,在床上尋了一塊空的地方雙手撐上去趴了下來。
“這樣睡多不舒服啊。”
“不要,我就這樣睡了。”
言殊本還想說什麼,但也不知冉卉是太累了還是怎麼的,說完那句話之後就慢慢閉上了眼睛,很快便睡着了,言殊也就沒再打擾她。
他就那樣靜靜地看着她,隻是這樣看着就很好了,什麼都不做,也是感覺幸福的。
言殊時不時擡頭看一眼牆上的挂鐘。
23:34了,還有二十六分鐘就是第二天了。
聖誕節馬上就要過去了,第二天就是……
他張了張口卻發現嘴裡幹得厲害,明明之前冉卉已經給他喝了很多水了,此刻卻還是很渴。
看到床頭的地方還有杯水,是冉卉之前放在那裡的,言殊強忍着腰上的疼痛慢慢坐起來,微微側了一下身子想去拿那杯水,卻不小心扯到了腰上的傷口,疼得倒吸了一口涼氣,頓時跌坐了回去。
冉卉可能是聽到了動靜,馬上就醒了過來。
看到言殊痛苦地擰着眉,她急忙站起來問道:“怎麼了?!”
言殊一時說不出話來。
冉卉看他這樣想必是傷口疼得厲害,她幹脆直接掀開了他的上衣下擺,看到他腰上纏着的厚厚的紗布上都滲出點紅色。
“我去叫醫生。”說着就要走。
言殊用另一隻手拉住她,冉卉回過頭來,“怎麼了?”
言殊搖着頭,“不用。”嗓子幹啞得厲害。
冉卉不同意,拉下他的手,“等着,我馬上就回來了。”
沒過一會兒,冉卉帶着醫生來了,醫生看過之後給言殊上了藥又纏上了新的紗布,并囑咐他不要有幅度太大的動作,好好靜養。
換紗布的時候冉卉一直在旁邊看着,看着那個傷口,冉卉更加心疼了。
那一刀本來應該紮到她身上的,是言殊替她承擔了。
醫生走後房間裡又隻剩他們兩個人。
冉卉鼻尖有些酸,責怪道:“你亂動什麼啊,都流血了。”
“我……”言殊說,“我隻是想喝杯水。”說着看了一眼床頭那杯水,喉間滾動了一下,“口渴。”
冉卉看了一眼床頭的水,“你要喝水就叫我,我幫你拿。”說着已經把水拿給了言殊。
快要幹涸的口腔終于得到了水的滋潤,順着往下滑過喉嚨。
“不想吵醒你。”言殊說。
言殊喝完之後冉卉接過水杯,“還要嗎?”
言殊搖頭,“不要了。”
他瞄了一眼冉卉背後牆上的挂鐘,還有一分鐘就是零點了。
冉卉放下杯子,“你以後不許再這樣了,看見你流血我很害怕。”很擔心。
“好。”
言殊又瞄了一眼挂鐘,還有三秒指針就要指向十二。
察覺到言殊的視線,冉卉剛想轉頭去看她後面言殊在看的東西。
言殊又看向她,離十二點還有一秒的時候突然道:“聖誕快樂!”
接着,言殊又道:“生日快樂!”此時三根指針正好齊齊地指向十二。
上一秒,2030年12月25日23:59:59,言殊說:聖誕快樂!
下一秒,2030年12月26日00:00:00,言殊說:生日快樂!
冉卉都沒有反應過來,她愣住了。
對啊,她的生日是在聖誕節的後一天,她自己都沒想起來,可是在這種時候言殊居然還記得。
冉卉愣愣地看着言殊,他說:“我答應過你以後你的每一次生日我都要做第一個祝你生日快樂的人,所以在你生日開始的第一秒,我說:生日快樂!”
鼻尖瞬時酸澀一片,“阿言……”
“我在這裡。”
今天已經是12月26日了,明天……就是12月27日,是他們當初說好的能去領離婚證的最後一天了。
冉卉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想起這個來,真是煞風景,明明言殊跟她說生日快樂應該是一件溫馨幸福的事。
看言殊現在這樣,也确實不能陪她去領離婚證了,他們去不了了,離不了婚了,可是擺在他們面前的問題并沒有解決,若是言殊還想要離婚的話,那她怎麼拖延時間都沒用的。
“你記得明天是什麼日子嗎?”冉卉問。
言殊沉默了,他顯然是記得的。
“當時我們說好的,到了最後一天你還想要離婚的話我們就去離,那我現在再問你一次,你真的還想要和我離婚嗎?你真的……不想和我在一起了嗎?”
“我……”言殊遲疑道:“我現在這樣好像去不了了,如果……”
冉卉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那你的意思是……如果你沒事,或者說沒有這件事發生,你沒有受傷并且行動自如,你還是會選擇和我離婚的,是嗎?你不要避而不談,我想聽你說真話。”
“你為什麼非要我說呢?”
冉卉突然爆發了,“因為我想知道啊!你一直不跟我說原因,所以你到底為什麼一定要和我離婚?!你至少告訴我可以嗎?别讓我一個人想得難過又痛苦。”
言殊低下了頭,看起來極其沮喪,“我……”他哽咽了一下,苦笑起來,“我知道的,這些都是假的,可即使是假的我也希望你得到的都是最好的。”
冉卉不明白,什麼假的?假的什麼?
他終于擡頭看他,眼裡是冉卉從未見到過的哀傷和痛苦,“你是美好的存在,不應該待在黑暗的地方,隻有光明和藍天适合你,我是黑暗,是深淵,而你是光,你不應該在這裡,不應該和我在一起。”
冉卉完全聽不明白言殊說的話。
“如果這是一場夢,那麼就算在夢裡,你也應該有自己的幸福,而不是為了我自己的小小的貪欲就自私地把你留在我身邊。”
冉卉:“什麼夢?你到底在說什麼?”
言殊并沒有回答,而是突然轉而問了她另一個問題:“你是一直生活在這裡的那個冉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