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大驚失色,差點給岑敬跪下,“将軍,我們府中絕無枉法的事情,還請靖王殿下明鑒!”
靖王府管的都是連環殺人、巨貪作惡、謀逆叛國的大案、要案,何氏想破腦袋,也不知自己後宅的事,怎會沾上蕭玦。難道時局變了,蕭玦連她責打下人,暗中拿熱茶燙過沈姝手背這種小事也要管?
“最好沒有。”何氏冷汗涔涔雙股顫顫,岑敬卻仿佛一尊石雕,神情紋絲不動,“小事靖王不想管。隻是你們自己收斂,别将小事鬧成大事。”
說完岑敬便走了,何氏雙腿一軟,被謝明嬌和下人們扶回了廳堂。
休息片刻,又喝了足足兩杯冷茶,何氏終于冷靜。到底什麼風将岑敬吹來何氏不懂,但她明白岑敬不會無事白來。府上應當确實沒攤上大事,不然方才就該是岑敬帶人提刀殺進來了。
大事沒有,小事卻是有的。靖王在警告她收斂,别将小事鬧成大事。
她怎麼敢哪!被靖王府盯上,那是兔子被狼盯上,實打實地毛骨悚然。别說大事,小事她現在都不敢鬧了,否則惹出什麼誤會或者亂子,被靖王府抓去,不死也要脫層皮。
何氏深吸一口氣,起身威嚴吩咐,“從今以後都給我謹慎些,府中不要鬧出任何風波,一絲都不行!”
半個時辰後,沈姝打點完畢,帶着折柳出了自己的小院。她想出門去看看,城中有沒有合适的房子,能讓她一半用來居住,一半用來行醫;而租用這樣的房子,又需要多少銀錢。
回廊上遇到幾個下人,都對她和和氣氣,姿态與往日的捧高踩低極為不同。沈姝正覺詫異,經過側廳時,聽何氏喚了她。
沈姝回身,便見到何氏站在雕花門邊,笑容滿面地看着她。
裝什麼慈愛呢?沈姝永遠記得,上輩子她落入山崖下的寒潭,車夫死死将她的頭摁在水中,說的話是“姑娘你也别怪我,是夫人要你去死,她給的又多……”
後來她的靈堂上,蕭玦也将何氏的腦袋反複摁進冷水中,在何氏飽經恐懼、嗆得奄奄一息的時候,一刀送她去了黃泉。
多虧了蕭玦,令她曲折的上輩子沒了遺憾……不,還是有遺憾的,遺憾沒能救出火中的父母,和同樣死于火中的他。
重生到這個時刻,救出父母已不可能,但她可以拯救蕭玦。
心裡念叨着蕭玦,沈姝面對何氏隻餘冷漠。她也沒有行禮,隻道,“姨母。”
姨父謝朗也在,站在廳中沒有出來,陰影中表情看不分明。沈姝又點頭緻意,“姨父。”
謝朗遙遙颔首,何氏不喜沈姝的無禮,但她不敢鬧事,神情依舊慈祥親切,“娉娉,過幾日禦史大人家宴請,我帶你去散散心如何?說來是我粗心,你來京師半年,我竟一直沒有帶你出過門。”
當家主母帶未出閣的姑娘出門,一般隻有一個目的,那便是相親。上輩子何氏沒帶沈姝去過什麼禦史家,這輩子拆散她和謝紹甯的心,倒是急迫不少。
謝朗應當也是贊同這件事的,所以心有愧疚,待在廳内不敢出門見她。
沈姝點頭,“好。”她對相親毫無興趣,隻是需要病人,尤其是有錢的病人。
何氏說了大段掏心窩的話,自己都要感動了,不料沈姝居然隻有一個好字,也不知是當真木讷,還是故意無禮。前者她可以忍,但後者她……算了還是忍忍罷。沈姝今日有些反常,鬧出什麼事來,她不擔心沈姝,隻怕謝府在蕭玦手上遭殃。
何氏強壓心頭怒氣,又笑道,“上次你給我調制的養顔膏快用完了,什麼時候有空,你再給我調一盒。”
做什麼夢呢?沈姝冷道,“這幾日忙,你等着罷。”
何氏臉色黑了下來,沈姝低頭道,“侄女告退。”而後利落地轉身走了。
何氏看着沈姝的背影,氣得發抖,卻又不敢發作,隻能回頭對丈夫抱怨,“你看看她,你看看她,什麼态度!哪有一點兒教養!”
謝朗心中歉疚,沒有附和何氏,“泥人尚有三分血性,就許你暗中拿捏她,拆散她和邵甯,不許她生氣啊?行了行了,消停罷!”
何氏更氣了。
沈姝在外轉了好幾日,對京城房價有了深刻認識。哪怕隻租不買,那租價也是讓她直想吸氣。
好在這幾日也不是沒有好事發生,比如說,即便漠不關心,她也仍是發覺,謝府這幾日氣氛融洽不少。不僅謝夫人、謝明嬌沒來打擾過她,連那些素日對她頗為無禮的下人,也每一次都笑臉相迎。
時間便在和諧中過去,到了禦史府宴請的這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