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玦去往浣月軒,岑文給沈姝帶路,發現主仆帶傷之後,就放慢了步子。
原本他是十分不解的。早在岑敬押送蕭綜回來時,他便問過岑敬,知道了蕭綜欲圖對女子不軌的事。隻是這件事疑點頗多。
身為靖王府長史,岑文處理事務繁多,性子又長袖善舞,自然熟識蕭綜。他知道蕭綜出身顯貴,為人頗多毛病,蠢是蠢,但還不至于多壞,他也犯不着對女子行不軌。更重要的一點,對女子不軌這種小事,怎麼樣算起來,它都不歸靖王府管啊!
但現在他明白了,如果受害之人是沈姑娘的話,事情合理多了。沈姑娘品貌雙全,自然受人觊觎;被他們家王爺寵過,又怎麼看得上尋常男子,蕭綜對她用強是可能的——這家夥真是蠢到家了,居然惹到靖王的心上人!
岑文心中連綿不休地想着,将沈姝與折柳帶入最近的房間,又殷勤笑道,“姑娘就當是自己家,需要什麼盡管交代。”
沈姝覺得他态度着實奇怪,這不是才第二次見面麼?她眨了眨眼,沒有多問,請他下去,靜心給折柳診治。
歸雲樓一場折騰,岑文猜到沈姝主仆二人還未用午膳,命人給她們送了過來。
四個打扮精美的婢女,後面跟着三個氣度沉穩的家丁,手持托盤魚貫而入,将二十多樣小菜食點一一擺在二人身前的桌面,可謂琳琅滿目。
折柳被服侍着擦手,瞪大了眼睛,結結巴巴問沈姝,“姑娘,這……這都是給我們的?”謝府所有的主子加起來,隻怕一頓都吃不到如此豐富。
沈姝也沒有見過這樣的場面,但她鎮定,又被折柳的模樣逗樂,微笑道,“安心。”
岑文笑眯眯的,“都是給二位姑娘的,請慢用。”
“多謝大人,也請大人替我謝過王爺。”沈姝微微欠身。她不慣被這麼多人圍着,找了個妥當的理由,将岑文和衆人遣了開去。
等諸人散盡,折柳用力吐出一口氣,歎道,“姑娘,我從沒見過這麼大的陣仗,剛才都不敢喘氣。”
“親王府麼,自然不一般。”沈姝輕笑着,給折柳夾了一塊她愛吃的甜糕,“餓了罷,吃罷。”
“姑娘也吃。”折柳确實肚子餓得咕咕叫了,沈姝沒什麼架子,經常喚她一道用膳,于是折柳也未客氣,拿起糕點嘗了起來,一咬之下,隻覺得軟糯非常,唇齒生香。
吃過糕點,折柳又舀了勺明珠豆腐,豆腐的滑嫩混合蝦肉與馬蹄的清甜,風味獨特,好吃得令她想要吞掉舌頭。
折柳一口氣吃過幾樣,隻覺得每樣都頂頂美味。她忙中抽空和沈姝道,“如果姑娘做了王妃,是不是每天都可吃到這些?”
沈姝口味清淡,正在喝湯,聞言差點嗆到,“什……什麼?王妃?”
“對啊,”折柳睜着圓圓的眼睛,理所當然看着沈姝,“你喜歡王爺,王爺也喜愛于你,你們會成親的罷?”
雖事情完全沒有鋪墊,又發展得好似怒馬狂奔一樣快,但沈姝都說了,王爺是她最信任的人,而王爺對沈姝,又是世上獨一份的好,這不是彼此喜歡是什麼?
隻要是沈姝喜歡的,便是她贊同的。何況王爺模樣俊俏,身份尊貴,手握實權,護得住沈姝,上頭還沒有公婆挑剔找事,折柳覺得,他比謝紹甯好十倍。
如果王爺的脾氣能溫和一些更好了。說起來,他手下的那個将軍看着兇,原來還是個樂于助人的好人,那他,應該也壞不到哪裡去罷?
折柳邊想着,邊等沈姝的回應。沈姝卻低頭垂眉,緩緩問道,“我,喜歡蕭玦?”像是自問,又像是問折柳。
折柳便當她是問自己,掰着指頭說給她聽,“你願意告訴王爺你的小名,說他是你的貴人、最信任的人,會向他撒嬌、對他臉紅,會為他同人争吵,被他抱着卻全不生氣,還會沖他笑得好看,這不是喜歡是什麼?”
随着她一字一句,沈姝漸漸也回味過來。旁觀者清,連折柳都察覺的事,她怎會沒有發現呢?她依賴蕭玦,心疼蕭玦,想回報他,甚至是保護他。她不讨厭他的親近,甚至是有些欣喜。這不是喜歡,是什麼呢?
上輩子密室裡他陪伴的歲月,是那樣刻骨銘心,沈姝确定自己會一輩子念念不忘。這不是喜歡,是什麼呢?
因為終于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沈姝輕輕笑了起來,看向折柳,“你說得對。”
至于他們會成親麼?沈姝臉頰微微發燙,覺得自己是願意的。可蕭玦那邊,連與她相認都不願,隻怕更不會娶她。她應當也沒法子……強扭一個親王的瓜罷——沈姝如此猶疑着。
蕭玦步入浣月軒,就見蕭綜一臉憤怒地坐在院中。他是皇室宗親,喚蕭玦一聲“六叔”,非禮女子又不是什麼大罪,岑敬極有分寸地未給他用刑,想等蕭玦回來定奪。見蕭綜鬧騰得厲害,他還命人給他搬來了一把椅子。
蕭綜義憤填膺地坐在,雕着威武龍虎紋的大椅中,身邊是煩亂的腳印,可見他着實折騰過一番。
見蕭玦進來,蕭綜猛地站起,瞪他,“都說了是誤會,你趕緊放了我!”
蕭玦冷冷瞥他一眼,腳下不停,很快走入屋内,出來時手中已多了一條帶刺的長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