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汐眉頭微蹙,忙到外頭端來幹淨的水将傷口清洗,一面套上手套利落地将蛇牙拔出,另起刀片欲将傷口擴大些,好令蛇毒能順着血液流出。
“她被咬時,我正好在她身邊。我一看到,沒收住力氣便将那蛇打死了。哎!你幹嘛呢?”男子正解釋着,猛地一瞧見慕汐正用刀片把那傷口擴大,手腳之快令他猝不及防,下一秒,見她又要下手去擠,他登時變了臉色,上前護道。
看他擋在身前,慕汐無語至極:“我若不讓蛇毒順着血液排出,難不成你要上嘴給她吸出來麼?”
那男人若是想替這婦人将蛇毒吸出,又何必兜着路給她背來這裡?
男子聞言,頓了頓,方讪讪地側至一旁。
慕汐沒空理他,繼續手裡的動作,直到大部分蛇毒順着血液排出,她又忙翻出一些專解蛇毒的草藥搗爛後,敷在傷口上。
直到半個時辰後,那婦人方轉醒過來。
見人已好轉,且面色不再似方才那樣蒼白,那男子立時朝慕汐叩首言謝,并為自己剛剛的言行道謙。
慕汐也不是個計較的人,見他态度良好,順道又抓了兩包藥給他,叮囑他事後服上兩日藥便可全然無虞。
男子接過藥,掏了掏兩邊的口袋後,有些不好意思地低眉道:“我和内人是下田間幹活的,身上也沒帶銀子。不然我現在回去取,您且等着。”
聞得他道“内人”二字,慕汐微詫。
瞧這年輕男子與這婦人年紀應相差有十來歲,竟不想卻是夫妻。
若說是富貴人家有個三妻四妾在郦朝亦是尋常事,隻貧苦人家的夫妻能相差這些歲數的,确然少見。
慕汐方才順帶給那婦人診了下脈,見她身子是虛得很,像是生産後沒怎麼補過身子留下的後遺症,因而道:“這些原也不是什麼名貴的藥材,不值什麼錢。你若有銀兩,買上五兩雞肉給你夫人炖個湯補補身子才是正經。”
男子連忙應聲兒,攙着那婦人便家去了。
不想這般連過了有半個多月後,桃居再不曾有一個人上門,連慕汐偶然出門采買個東西,左右鄰裡亦離她遠遠的,連瞧她的眼神都染上了懼意。
直覺告訴她,這太不正常了。
然這些疑問并未在慕汐腦海裡盤旋太久,隔日謝妩便給她帶來了答案。
“阿汐,”謝妩匆匆趕來,進了桃居便脫下帷帽,面色焦急地問,“半個月前,你是否救過一名中了蛇毒的婦人?”
慕汐思量片刻,點頭道:“确有此事。可阿妩,你是如何知曉的?”
慕汐可記得,她不曾與她說過。
謝妩端起茶喝了兩口後,方道:“那婦人如今癱瘓在床昏迷不醒,請了大夫過來瞧,道是服錯了藥,已無力回天,命不久矣。現下外頭的人都傳瘋了,說是你給抓的藥,吃過後才成了那樣。”
“......”
突聞她這番話,慕汐一時驚得說不出話來,半晌,她似失了神般道:“他們若有證據,大可告上衙門将我逮捕。如今這般诋毀我聲名算怎麼回事?”
“昨日阿爹聽聞此事,立刻便派人過去查證,那婦人的丈夫卻說藥渣全倒進河裡了。且他還為你說話,道是你好心,斷然不會做這樣的事。至于外人為何會這樣傳,他亦不知。”
慕汐聞言,卻是冷笑:“當日桃居裡唯有我們三人,若非經他口中傳出,外人如何知曉?隻是我不明白,我與他毫無幹系,他為何要這般污蔑我?”
謝妩跟着分析:“為财?也沒見他過來勒索你;為情,你與他素不相識,更不可能談上感情;為仇,既不相識,又如何結怨?最最令人看不懂的便是,外人雖這樣傳,但到了他那,說的卻都是為你脫罪的言辭。”
慕汐忽然思及一事,當即朝謝妩問道:“倘或伯父為此事下令将我逮捕,當堂審案時,若有那男子的證供,我是否能無罪釋放?”
謝妩不知她問此話是何意,但仍是點頭回她:“這是自然,他一是那婦人的丈夫,二又是當事人之人,有他的證供,又無确鑿證據,縱然外頭如何傳你,亦能無罪釋放。”
慕汐恍然:“這便是了。那人此舉堪為一箭雙雕,當真是看得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