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若要誣告她治死人,那便須得拿出一份她親手開的藥方,證明她開出的藥對病人而言真的是緻命的。
頓了頓,慕汐當即甩開大牛哥的手,神色沉着冷靜:“我現下若逃,豈非正好坐實了這罪名?更何況,我到底治死了哪位老太太?又是如何治死的?這些我必得弄清楚。”
大牛哥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哎呀!他們到底誣告你治死了哪位老太太已然不重要,别人既想陷害,定是做足準備的。我來時經過桃居見了那陣仗,你若回去必定要下大獄。一旦進了牢獄,且不說你能不能堅持,單說裡頭的獄卒便都是黑心腸的,你這般容色的姑娘落入他們手心兒裡,如何逃得出?屆時縱是還你清白又有何用?”
大牛哥說的話雖不無道理,可慕汐深信她所留的藥方足以證明她的清白。
緘默半秒,慕汐仍是胸有成竹地道:“我既問心無愧,那便無所懼。況且他們要誣陷我,亦斷沒有這般容易。 ”
一面說着,慕汐便要往回走。
大牛哥受了周奶奶所托,兼之平日慕汐給他看病也從不收錢,因了這份恩情,他一咬牙便狠下心往慕汐後腦勺一敲。
慕汐驟不及防,頓然暈了過去。
大牛哥一把将她扛起,直往山裡跑。
待她轉醒時,已是次日辰時一刻了。
慕汐撐着腦袋從地上坐起,摸了摸有些陣痛的後腦勺,隻感覺那裡腫起了個包,一碰,隻覺疼得很。
她不由得想起前事。
是大牛哥敲暈了她。
慕汐用力晃了下腦袋,試圖讓自己清醒了些。
環顧四周,周遭除了她自己外便空無一人,大牛哥亦不知往哪去了。
慕汐站起身,見她所在的地方是個有幾近五米高的岩洞,前面不遠處便有條潺潺溪流自高處而下。
她過去舀起水洗了下臉,隻見柔和的日光投在水面上,泛起圈圈漣漪。
清涼的感覺直沖腦門,慕汐徹底清醒過來,擡眸望了望天邊,她這才後知後覺,現下已是第二日清晨了。
“糟糕!”
遽然思及昨日大牛哥說的事,慕汐有些懊惱。
縱然她如今再回去,也難以洗脫畏罪潛逃的嫌疑了。
坐在溪邊往遠處眺望,慕汐發現她是處在半山腰上,且這座山應是她常來采藥的地方,隻是往岩洞來的這條路她不曾走過,因而瞧着才陌生了些。
在岩洞裡等了許久,慕汐卻遲遲不見大牛哥歸來的身影,且一直待在此處終究不是辦法,兼之她被誣告一事疑點重重,若要一生逃亡,想想便覺可怕。
思量半晌,慕汐還是決定下山瞧瞧情況。
不想才到山腳,慕汐便聽來往路人閑談起大牛哥因窩藏罪犯,且經多番審問亦不肯招供,現已被緝拿歸案一事。
慕汐聞言,不覺在心内冷笑。
窩藏罪犯?
大牛哥窩藏的不正是她麼?
如今事情尚無定論,她便被扣上了“罪犯”之名,倘或她無法自證,那便當真成了殺人兇手了。
隻是現下具體的情形究竟是怎樣的,慕汐不得而知,唯今之計,她隻得去謝府碰碰運氣。想來阿妩知曉此事,必定會回家為她向謝大人求助。
一面思量着,慕汐一面打量了下自己的裝扮。
若以如今這副模樣去謝府,沿途必定會被人認出,她唯有将裙擺撕爛,往身上和臉頰抹上泥漿,又将頭發散開,佯裝成逃難而來的人後,方抄小路徑直往謝府去。
然慕汐便是抄小路,也必得通過西街,所幸時辰尚早,大街上的人不多,唯有幾個小攤推着車往自己的攤位上去。
慕汐不敢多作停留,亦不敢到處張望,可縱是如此,牆上貼的那張大大的通緝令還是猝不及防地闖進了她眼中。
前世,她勤勤懇懇讀書,孝順父母、尊老愛幼,也可稱得上是個良好市民。
今生,她秉持善念治病救人,遇見貧苦些的人家,不僅不曾收過他們分毫,還多番救助。卻不想,有朝一日,自己也會成為這通緝令上的一員。
思及此處,慕汐一陣心酸。
謝大人從前勸誡她的話頓然浮現在腦海裡,若是她沒有開醫館,若是她沒這樣的大志向,便不會惹下這場橫禍。
從醫濟世這條路,當真是她走錯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