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汐忙擡眸,果見那獄卒轉過來,望着她腌臜地笑了聲後,慢悠悠地抽出别在腰間的鑰匙,得意至極:“你以為老子蠢?你這樣的小娘們老子見多了。榕王?榕王算個屁。老子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得虧老子聰明留了後手,你方才喝的水裡老子同樣放了軟骨散,還是十足十的量。我這軟骨散無色無味,縱然你是大夫,若不十分留心,也斷不能發現。即便你隻是喝了一小口,這量也足夠。”
慕汐冷冷地看着,想要拿起手上簪子就此自盡,可下一秒,她隻聽得“啪”地一聲,鎖鍊她的驚懼下蓦地打開,緊接着他一腳将她手裡的簪子踢到角落。
獄卒當着她的面将腰帶解下,原已有些稀薄的空氣瞬間變得惡濁起來。
“哕......”
慕汐不由得低眉垂首,隻覺得胃恍若在翻江倒海,她忍不住一陣幹嘔。
那獄卒見了她這般模樣,頓時火冒三丈,擡手便扇了她一巴掌,面色變得陰狠毒辣:“你還敢惡心老子?老子還沒嫌棄你這個殺人犯呢。”
這話音未歇,獄卒猛地将她從地上拽起,又把她往草席上一扔,碩大的身軀随即壓了上去。
慕汐隻覺得那雙黏膩的大手不停地在她身上遊走,她的精神忽地萎靡起來,眼前的一切仿佛是個永無止境的夢。
壓在她上面的男人觸碰到這一身柔軟,頓然變得急不可耐,大手一扯,欲将她身上的衣裳全部撕碎。
慕汐以為,她這一生也将止步于此了。
可下一秒,身子一輕。
原壓在她身上的男人竟被人一把提起,刀光劍影下,耳邊傳來一聲鬼哭狼嚎。
慕汐被驚得一下醒神,她這方睜開了眼。
微弱的燈燭光下,她隻見一年輕男子提劍背對她,那獄卒正躺在角落,神色痛苦萬分地捂着下面的傷口。
“像你這種人,若留着這根東西也是禍害,倒不如我替你清理幹淨。”
年輕男子一開口,慕汐不由得安下心。
是管硯。
管硯那話一道完,他即刻便轉過身,見慕汐身子發軟,便知她定是被人下了軟骨散,且肩膀上的衣裳撕開了個口子,隐隐露出裡頭的春光。
他不覺一陣心疼,立時瞥過臉,脫下身上的披風蓋在她身上,軟了聲音安撫:“姑娘放心,我們家大人一得知此事,便立刻派我過來了。待大人手頭上的事一完,他也會立刻趕來。他讓我和姑娘說一聲,且安心,不拘怎樣,他定然為姑娘洗清冤屈。”
慕汐容色蒼白,見着來人,那顆仿佛要死去的心再次鮮活地跳動起來,她扯出一絲笑:“還請你,替我多謝禦史大人。”
聞得“禦史”二字,管硯微頓,轉瞬他便回神,一把将她抱起,溫聲道:“姑娘且放心休息,我這便帶你離開。”
也幸得那獄卒下了藥,外頭看守的人早已是七倒八歪地躺在一邊呼呼睡起來,管硯省了許多功夫。
他抱着慕汐上馬,一路疾馳狂奔,不消半個時辰,便已到“阡纾閣”。此乃裴行之在越州的秘密住所之一,除卻管硯和郁舟二人,并無第三人知曉。
中了軟骨散之人,若無解藥,軟酥感起碼要持續上一天一夜,所幸慕汐水喝得不多,次日清晨便醒了。
慕汐坐起身,晃了下腦袋,便知軟骨散的藥效已退,她這方下榻,見屋内并無一人。
慕汐打眼瞧去,榻邊的鲛紗帳手感清涼,窗台的汝窯青釉蓮花鵝頸瓶中插着兩三枝梅花,往裡一轉,卻見是條約有三四米寬的行道,兩座月洞樣式且極大的一書架分靠在兩面牆壁上,慕汐随意抽出一本來瞧,卻是郦朝地理遊記。
再看其他,有詩詞歌賦、異聞雜談、曆朝野史、民間故事、九章算術、古建插畫、中草藥古籍等,囊括的種類竟比袁慶平的書房還要全些。
此屋主人倒是個雅好風趣之人,隻是不知是不是空有其表。
正思量着,隻聽得外頭“吱呀”一聲,慕汐忙将書放回,一十五六歲、紮着個雙平髻且面容很是清秀的姑娘端着一碗蓮子羹推門而入,一見慕汐滿臉尴尬地把書放回,不覺揚唇笑道:“姑娘愛看便盡管拿去看。我們大人愛書,因而這屋裡别的沒有,就書多了些。”
“奴婢叫菊月,因生在九月,故而給取的名兒。這阡纾閣大人也極少來,平日裡都隻奴婢一人,且此處隐秘,姑娘不必擔心會有人發現,盡管好好休息便是。”
菊月一面介紹自己,一面将蓮子羹放下,又朝她微微笑道:“蓮子清心甯神,是管大人特意讓奴婢給姑娘備下的,姑娘且用些吧!”
一聞菊月此言,慕汐頓然思及昨晚的事,一股惡寒刹那間蹿滿全身,她不由得瑟縮了下。
若非管硯及時趕到,她不敢想自己會遭到怎樣非人的淩虐。
“不知管大人現下在何處?”慕汐往透過窗台往外頭探了眼,道。
“昨晚管大人将姑娘送來後,待了不到半刻鐘便匆匆離開了。他隻交待奴婢定要好好照料姑娘,至于去了哪兒,他也不曾說,”說着,菊月擡眸望了眼桌上的蓮子羹,示意她,“姑娘快用些。若無事,奴婢便先行退下了。”
瞧菊月似是什麼都不知的模樣,想來問多了也無用,慕汐唯有點點頭。
況且一整日沒吃過什麼東西,她現下倒真有些餓了。
一碗蓮子羹用完,慕汐終于有了飽腹感,一連精神也好了些,她推開房門,出去伸了個懶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