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韭慌忙搖頭,隻瞧她哽咽着說不出話來。
一行人當即出了晗菊園,登上馬車回府。
坐在長座上,裴行之容不得她抗拒,非得要她靠在懷裡,慕汐唯有照做,隻得佯裝閉眸歇歇。
男人低眉瞧着懷中人,隻覺她容色旖旎,便不由得撫上她的眉尖,連目光亦變得纏綿,“莫若本王這兩日便将要迎你入府的折子遞上去?”
他突發此言,慕汐微頓。
思忖半秒後,她眼也未睜地道:“究竟也隻是這個月的事,殿下急什麼?我又不會跑了。”
裴行之聞言,正欲說話,卻猝然間感受到車頂上方有道重重的劍氣襲來。
男人的面色一刹凜然。
感覺到裴行之攬着腰的手一緊,慕汐忙睜眼,然她且未反應過來,下一瞬,便隻聽得“砰”地一聲,車頂猛然炸開。與此同時,裴行之已然攬着她的腰飛身而出。
“保護殿下。”
前方的管硯大喊一聲,慕汐擡眼瞧去,周遭竟不知何時圍滿了黑衣刺客。
“殿下。”
管硯丢來一把劍,裴行之立時接住,沉聲道:“你且跟在本王身邊。放心,本王必定護住你。”
慕汐捏緊了他的衣角,重重地點了下頭。
數十個黑衣刺客頓然朝這邊蜂擁而來,裴行之一手攬着慕汐,一手拿劍反殺那衆多刺客,奈何刺客人數衆多,且十來個府兵早已被殺得不剩幾人。
裴行之把慕汐護在身後,退了兩步。
“殿下小心。”
裴行之隻聽得她話音方落,那地原被他擋在身後的人卻忽地蹿至身前。
下一秒,一支利箭陡然從慕汐右肩險險劃過。
她的衣衫被刺穿了一角,有隐隐血迹從裡頭流出。
裴行之見狀,登時黑了臉,便提腳把地上的劍踢起,一把握住後,朝利箭來的方向扔過去。
那射箭的刺客被一劍封喉。
恰在此時,大批騎兵應聲而至,裴行之眼見慕汐面色發白,不由得面色一沉,當即往那肩上的傷口看了眼。
傷口已然發黑。
箭上有毒。
意識到此間事,裴行之眸中頓然蓄滿了殺意,他把慕汐攔腰抱起,就近上了一匹馬往府裡奔去,并朝管硯扔下一句:“留個活口。其餘的,殺。”
慕汐隻感覺頭昏腦脹,也不知是何時回到的寄春館,恍惚中似聽到裴行之勃然大怒,然他到底說了什麼,她亦全然聽不清。
次日,慕汐醒來時,已是霞色微沉。
房門正緊閉着,她把目光略略下移,卻見裴行之靠在她床頭,閉眸歇着。
他身上穿的仍是昨兒的那件衣衫,袖口和衣領上濺到的血迹已然幹透。
慕汐撐着胳膊正欲起身。
“嘶......”
一股劇痛遽然從肩上傳來,她忍不住脫口叫出了聲。
裴行之被她這輕微的聲響驚得睜開眼,一見她醒來,蹙着的眉間方緩緩舒展開。
他忙起身扶她,滿臉關切地道:“汐兒先别起,好好躺着。那支箭有毒,雖說已經解了,可現下你的身子仍是很虛弱,需得好好養着。”
慕汐應聲兒。
見她唇色發白,裴行隻覺之心下揪緊,連着這回,她救了他三次,兩次都是為他以身擋箭。
男人歎了一聲,道:“那箭我原可以擋回去的,汐兒何必要為我以身犯險?你可知,傷了你,比傷了我自己還難受。”
慕汐當然知曉他能擋回去。
她以身擋箭,原便是她故意為之。
若不如此,她如何能消掉他此番對她生出的疑窦?經過晗菊園這事,她先時在裴行之心裡建立的信任早已被消耗得一幹二淨。
他表面和她道着歉,實則心裡已然對她沒有半分信任。昨兒在馬車上,他忽然道出要提前上奏一事便是明證。
明明萬事皆已俱備,她斷不能眼見如此。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若經此一事,能換來裴行之的重新信任,那這一切便皆是值得的。
雖是這般想,慕汐卻含情脈脈地看着他,剖心直言:“我從前不知你待我的好,才會那般反抗。如今且不說我已成了你的人,單看這近一年的時日你待我如何,我是瞧在眼裡的。所以我願意嘗試,嘗試着去接納你。隻是我不敢保證,此間需要多長時間。”
“沒關系,我等得起,”聞言她這番剖白之言,裴行之心下一軟,忍不住伸手把她攬進懷裡,溫聲道,“汐兒,我保證,往後我再不疑你,但凡你去哪,我亦再不相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