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立刻把話魏大夫尋來,本王有話要問他。”
他面色凜然,管硯雖不知發生了什麼,可也不敢多問,忙應聲兒後往魏大夫的營帳去。
氣氛詭異至極,跪在地上的魏大夫顫顫巍巍地垂着首,分毫不敢擡首瞧上一眼。
“本王且問你,你有幾個藥童?”
他話音未歇,魏大夫一怔。方才管硯匆匆把他找來,他原以為是自己醫術出了什麼問題,導緻有将士無辜喪命,淮州王殿下嚴懲他。
魏大夫正忐忑之際,忽地聽到裴行之所問與自己想的相差了十萬八千裡,不由怔愣了幾秒後,忙恭聲回:“回殿下,草民唯有一個藥童。”
高座上的男人眉眼陰鸷,“一個?可本王今兒才看到過來送藥草的,有三人。”
沉悶的氣氛似有千斤重,魏大夫雖察覺到有些不妥,可仍是想不通那淮州王要問什麼,便如實道:“那送藥草的有一個是藥童,一個跑堂的,一個是管容安堂庫房的。偏人今兒手不足,草民這方讓另外兩人随藥童把藥草送來。”
裴行之往一旁的筆墨紙硯擡了擡下颌,示意他:“這兩日半榆關内有昌炎細作闖入,你且把那三人的住址寫下來,本王要派人一一嚴查。”
原是如此。
既要抓細作,他理應配合,隻魏大夫仍是下意識脫口為三人辯道:“回殿下,他們皆是草民知根知底的人,在容安堂也做了有一段時日了,斷不會是昌炎細作。”
男人渾身上下滿是久居上位者的威嚴,他眸色幽幽,語調雖平和卻不容人反抗分毫,“他們究竟是與不是也并非你說了算。半榆關裡的每個人,本王皆要細細盤查過才可安心。否則,若因此損了大計,你擔當不起。”
魏大夫聞言,神色惶恐,忙起身把三人的住址寫下交與裴行之。
拿到住址,裴行之立刻命管硯帶上四五個親信随他一塊到城内徹查。不想連查了兩人,卻皆是男子,且他們自小便長在半榆關,并無半分可疑之處。
裴行之有些失望地看了眼最後一個地址,因已再不抱什麼希望,便似例行公事般前往目的地,一連手中的缰繩亦不覺慢了幾分。
行至街市拐角,頓然間,裴行不知思及了什麼竟,鬼使神差地拉緊了缰繩,自己下了馬後,卻令那幾名親信候在此處。
男人擡眸望過去,見巷口盡頭有一枝梅花探出了牆。
裴行之見狀,心下微驚。此情此景,竟與他先時所做的夢别無二緻。陡然意識到此間事,那道被澆滅的希望這一刹間重新燃起。
男人目不轉睛地盯着那枝梅花,盯着那扇破舊的木門,大踏步地朝着那個方向一步步走去,心跳在此刻跳至頂點,似要控不住蹦出來般。
這不足百米的路他恍若走了幾個光年,縱然未見到她的身影,可裴行之已然自信地認為,住裡頭的人必定是慕汐。
到木門前。
男人正欲擡手,卻發現自己的身體正止不住地顫抖。
所幸漸臨的夜色吞沒了一切,身後的管硯不曾注意到他這般反應。若不然,他一世的英明豈非毀在這上頭?
裴行之忽然有些害怕,害怕敲了門後,出來的人不是她。
他擡眼看了看那枝探出牆的梅花,頓了片刻,竟鬼使神差般輕輕地往上頭縱身一躍。
下一秒。
那抹纖細的身影驟然闖入眼眸。
男人透過大開的窗台,隻見昏暗的燭光下,慕汐捧着菜籃子正清洗着時蔬,旁邊是個竈台,此時炊煙正袅袅升起。
生怕眼前的形景是個夢,裴行之猛一掐大腿,刺痛從大腿内側傳來,下一瞬,那種無法言說的歡喜随着怒意朝他洶湧而來。
此番情景竟與他夢中所見毫無二緻。
當真是天要助他!
裴行之正欲跳下院子,然一刹間,又有一人從裡頭走過來。
此人......竟是個男人。
這個男人是誰?他為何會在此處?她自離開淮州,便一直同這個男人在一起?抑或者說,她來了半榆關後才認識此人?難不成她和他已成親?若不然,何以能住一起?
......
無數猜想在這一刻瞬間湧上裴行之的心頭,然不論是哪一個,他皆恨不能提刀立刻把那人的頭給砍了。
男人的面色似浸了墨般。
不過才離了他多久,她焉敢做出此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