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裡靜寂如林間。
“大哥……”
衛瑜然柳眉蹙起,不是不明白他的意思,隻是幫别的男人縫補衣服,這種親密的事從來不是有夫之婦該做的。
她是周貫聿的妻子,不是他周枭的妻子。
若是因此傳出一些風言風語,她該如何自證……
“你不願意嗎?”
周枭看她猶豫起來,如同兜頭一盆冷水澆下來,負在身後的手無端收緊,下颌繃緊望向别處,“大哥還未娶妻,這些事沒有女人幫我打理,隻能麻煩弟媳你了。”
末了,他看回來,目光不經意掃過面前女人的容貌,啟唇道:“大哥不會虧待你的。”
話說到這個份上,大哥算是開口請她幫忙了,更何況自己還身在營寨裡,靠着他養,衛瑜然雖然很不想承認,但目前的狀況确實如此。
最後隻能答應下來,“那妾身就幫大哥照看一二吧。”
終于得到許諾,周枭的面色肉眼可見煥發新生,“那就麻煩弟媳了。對了,這裡是一些銀錢,我見你從周府帶過來的衣裳不多,改日和綠櫻去布莊扯兩匹布做幾身衣裳。”
衛瑜然詫異他細心觀察到自己衣裳帶的不多,沉甸甸的銀錢躺在掌心,腦海裡想的卻是,若是這錢能夠讓她去買一身貂皮大氅該多好。
“這錢要走公賬嗎?”
許是在周家待久了,她習慣用錢從庫房裡支取,這樣方便日後查起來每一筆都有數目和去向。
“你想走就走,不想走就當作是你的私房錢吧。”
衛瑜然聽到私房錢三字,斂了斂眸,“謝大哥。”
周枭嗯了一聲,“不用。”
衛瑜然欲走,周枭目光掃過她頭上的珠钗,是支普通的珠钗。
“等等。”
衛瑜然轉過身來,疑惑:“大哥還有别的事嗎?”
周枭負在背後的手撚了撚指腹,“那日在榷場我見有白玉北珠簪子賣,那顆北珠個頭勻圓瑩白,有二分寬,沒什麼瑕疵,才40貫錢,我聽别的夫人說這樣一顆北珠得要九十貫才能買到,文人騷客都在追求這種北珠,市價日漲。”
衛瑜然對北珠沒太多了解,聽他這麼說,40貫錢買到價值90貫錢的北珠,豈不是撿到寶了?
“大哥買下來了?”
周枭見她頗有興緻,掏出那支白玉北珠簪子在她面前,繼而說道:“沒錯,我買下來了,隻是買下才想起我又用不着,你看是吧。”
衛瑜然隐隐約約猜到他的想法。
果不其然,這念頭剛落下,簪子遞到自己面前。
“放在大哥這也是浪費,尋思不如給弟媳戴吧,大哥覺得特别适合你。”
衛瑜然沒有第一時間接過,而是猶豫了起來,難不成大哥不知道送人簪子意味着什麼嗎?
她看向這男人結實的身材,武将的氣魄,又覺得大哥不知道也正常,畢竟大哥入伍多年,從未考慮過男女之事,和夫君那種知道時事政事的文人不一樣。
可直白的拒絕又是傷人的,衛瑜然從小深谙此事,凝了凝心思,從周枭手裡接過這支白玉北珠簪子,眉眼彎了彎,誇道:“這支簪子可真美。”
周枭心情大好,“不如現在戴上吧。”
衛瑜然手顫了顫,“但是大哥,妾身覺得不配戴上這麼金貴一支簪子。”
周枭擰眉,“為何不配?”
衛瑜然垂眸,細細撚摩這支簪子給他看:“妾身的夫君去世沒多久,一介寡婦,哪配得上戴這種金貴簪子。”
“你不必妄自菲薄,大哥覺得你是個頂好的女子。”
“妾身當不起這麼貴重的物品,”衛瑜然掀起眼簾望過去,“這麼好的簪子應當是大哥未來妻子該戴的。”
周枭抿唇,定定看她。
“妾身有個主意,”衛瑜然提出她的想法,“這簪子不如先暫時放在妾身這裡,代為保管,如若大哥以後有了相好的娘子,或是娶了妻妾,再送出去也不遲。”
這話一落,書房裡安靜得能聽得見針掉落。
她知道自己拒絕了對方的贈送之情,哪怕給對方找好了台階,也算是駁了人家的面。
任誰都高興不起來。
這種婉拒的做法,換做旁人,她興許能做到遊刃有餘,不傷感情,但是對周枭這種在戰場上運籌帷幄的人,她卻沒多大把握。
他能洞察外敵的作戰謀略,怎麼會洞察不了她一介婦人的小心思。
衛瑜然硬着頭皮頂着面前男人眼神的冷意,咬唇垂眸,不敢看他。
“既然不要,那就扔了。”
男人冷沉的嗓音自頭上傳來,帶着不容置喙的強勢。
衛瑜然自知惹他不快了,心裡歎口氣,方才就不應該說太多,直截了當拒絕,興許不會這麼僵持。
這簪子隻能收下了,衛瑜然看向手中的簪子,還有流蘇點綴,珠圓玉潤,确有一股貴氣萦繞在周身。
她承情收下,秀口吐出的不再是拒絕,而是讓人悅色的答應,“丢了多可惜,妾身還是收下吧,多謝大哥厚待。”
衛瑜然帶着簪子離開書房,考慮到綠櫻在場,她收進袖口裡,回到住處,神情複雜地看了眼,最後終究還是放進妝奁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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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枭一并給她的還有管理營寨内宅的權力,譬如他們二人的吃穿用度,親兵家仆丫鬟廚子浣衣等管理。
自然,月錢也按時交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