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托：“買了也不會穿，父親沒教我。”

莉莉娅一愣，轉頭看他。紅發少年的側臉在月光中鍍上一層銀霜，顯得鋒銳漂亮。她想起來，她沒問過赫托的父親是什麼時候、又是為什麼去世的……總覺得那時候他可能還很小。

但莉莉娅覺得他現在年紀也不大。

她聽過亞成年的說法，覺得他是那種亞成年的魔龍。

其實，她有時候會隐隐有種奇怪的感覺。她覺得這頭魔龍和她自己，雖然天差地别，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但又有種同類的感覺。就好像，他們都是努力掙紮着、踽踽獨行的生命。

但這套形容在赫托身上不太合适。他是魔龍，傳說級别的生物，可以蔑視世間一切。他也沒有表露過遺憾，總是驕傲堅定，是個很明亮的人……像他變出的那些火焰一樣。

莉莉娅看着入了神，赫托扭過頭正好和她對視，“看我幹嘛？”

莉莉娅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回答：“看你怎麼了。”

赫托：“？”

他摸摸後腦勺，忽然耿耿于懷說：“我把傳送陣畫在熱水池旁邊，那裡就是山腳下，你不會趁我休眠逃跑吧？”

莉莉娅就知道他沒忘記警惕這個。她無奈道：“我走不動，那裡離人類城鎮太遠了，我靠走就要好幾個月，早就餓死了。再說，不等我到城鎮上，你已經休眠結束了。”

紅發少年歪歪腦袋看她。他勉強接受這個說法，警告道：“你不要想跑。”

莉莉娅沒想跑，但她好奇：“跑掉會怎麼樣？”

少年眯起燦金的豎瞳，他沒有表情的時候，莉莉娅立刻就能感受到一陣被巨龍注視的、毛骨悚然的危險。他回答道：“抓回來。”

-

幾天之後，魔龍進入休眠期。

由于在休眠的前半個月，赫托叮囑過最好不要去看他，魔力很不穩定，于是莉莉娅隻好獨自遊蕩在黑色的山峰中。

她一個人待在這，有種自己是頭女魔龍的感覺，每天過着和以前赫托一樣的生活，醒來就去山巅看雲彩。

她突然興起一種了解這個地方的沖動，于是沿着碎石一直走，走了幾個小時以後宣布放棄，這地方太大了，除非用飛的，否則很難丈量全貌。

她猛然發現，也許是一直有赫托在身邊，她沒有分心注意過，這座山峰連一條别的生命也沒有。

不管是動物，還是小到蚊蟲之類的生命、或者是一些能夠在岩石地貌生存、在岩石縫隙中穿梭的生物，這裡通通沒有。

不僅如此，植物也沒有，放眼望去全是光秃秃的岩石。

視線裡隻有一種單調的顔色。

如此，她甚至有種分不清楚過去多少天的感覺。太陽東升、西落，光影旋轉着，晝夜交替，洞穴和山峰都明了又暗、暗了又明。

晚上的那首魂曲也停止了，莉莉娅躺在金币的山堆上，隻聽得見自己呼吸心跳的聲音。她從旁邊摸了一頂王冠，摳着上面的鑽石算時間，應該已經過去五天了。

無聊。

真無聊。

莉莉娅明白了看風景也是一種折磨。她開始佩服赫托，怎麼做到日複一日看那麼久？是因為魔龍的生命漫長，時間感知不一樣，所以看一天對他來說不算什麼嗎？

他一直是獨自在這裡生活嗎？他的父親什麼時候離開的呢？

難怪他的一舉一動都帶點幼稚，小魔龍沒人教。不過，莉莉娅想，也可能是她自己比較成熟。

她翻了個身，躺在毯子上迷迷糊糊閉上眼睛，覺得缺了點什麼，于是自己哼了幾句魂曲，說實話突然這麼安靜有點不習慣。最後她終于順利進入夢鄉。

莉莉娅數着日子過到第八天，忽然心态就有點炸了，走在路上踢了一腳小石頭。

石頭骨碌碌地滾出老遠，她沖過去，又踢一腳。

她也不知道自己心情為什麼忽然有波動，可能是因為平靜太久了，忽然就想找點氣生。以前莉莉娅也不是沒有孤獨過，但唯獨這次有點難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