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了，甚至有點想摸摸頭。

少女輕咳一聲，試圖轉移注意力，以免真的去摸一把；不過這一下，她還真又想起一件事。

“話說，”她好奇道：“在幻境裡，你們到底誰和誰訂了婚呀？？”

這個問題，她好奇很久了！

蘇栗衡：“……”

韓繼：“……”

孟錦迎：“……”

沈素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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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幻境裡跟其他人訂婚這件事兒，恐怕要成為他們四個一生的“黑曆史”。雖然陸昭昭覺得這還挺有意思。

“我沒想到會是這個配對！”

她一直以為，要說有CP感，韓繼×孟錦迎，沈素書×蘇栗衡，速配指數都還比較高；萬萬沒想到，居然會是韓繼×沈素書，蘇栗衡×孟錦迎這個配對……噫！從未想過的組合！

不過都是一動一靜，似乎也還行……不不，那隻是幻境，不要亂嗑CP。

“不過，”陸昭昭忽然若有所思：“仔細想想看，要是你們沒來修仙，沒遇到我，也許就真的會像幻境中那樣度過一生呢。”

當然，應該是不會倒黴到遇到惡妖屠城這事兒的。

但其他人都隻是苦着臉。而蘇栗衡輕歎一聲，道：

“所幸那隻是幻境。”

所幸那隻是幻境。

難得一聚，又是慶祝幾人成功脫離幻境，蕭聿額外開恩允許陸昭昭吃多了些。不過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最近吃得都少，好不容易放開一次，也沒吃多少就撐了，于是結束後打算在船上走走消食，再回房間。

結果剛走幾步，就遇到了蘇栗衡。看他的模樣，似乎并非偶遇，而是特地等在這裡的。

“栗子？怎麼沒去休息？”

今晚慶祝時，陸昭昭把釀的靈酒拿了些出來。因為是按照給秦令雪的規格釀的——當然并不是專屬秦令雪的那批，要是把他的酒拿出來，小心眼子定要吃醋——所以對于少年們來說，還是挺醉人的。

所以沒喝酒的陸昭昭就早早讓朋友們回去休息，自己則又留下和溫影承幾人閑聊、收拾了片刻。所以這會兒遇到理應早就回房的蘇栗衡，她有那麼一點驚訝。

而他隻是笑笑：“睡不着，出來吹吹風。而且……”

少男的目光眷戀地落在少女身上：“總覺得……離開幻境後，還沒有單獨和你說過話。”

“是嗎？”

陸昭昭想了想：還真是！主要是……大家總在一起，單獨相處的時間，就會變得少一些：“那正好，我們一起散散步，聊聊天？”

“嗯。”

二人慢悠悠地散步，陸昭昭擡頭看天空。因着最近的氣候不佳，此刻頭頂沒什麼星鬥，她于是又移開目光，去看一盞盞漂亮的靈石燈。

“說來，明天就又要啟程了呢。”

因為突發秘境，他們的飛舟在這裡已經懸停了好幾日。如今雖然秘境還未徹底關閉，但屬于他們的幻境已經結束，自然要繼續自己的行程。

話說回來，這次被卷入這個秘境的倒黴蛋兒居然隻有他們幾個。雖然這其中也不乏溫影承第一時間把秘境出現的消息通報了天道盟的原因……

陸昭昭想着，看向蘇栗衡：“之前你去我們天衍宗做客，如今可輪到我去你們杏林谷做客啦！”

蘇栗衡笑起來：“嗯。那我作為東道主，可得好好招待。”

他們相視而笑，流淌的夜風也似乎變得溫馨起來。陸昭昭閉上眼睛，深呼吸一口幹淨的空氣，又呼出壓抑在心底裡的些許惆怅。

“話說，我之前聯系了多果他們。”

陸昭昭當然還和小妖修們保持着聯系。說來這群小家夥在北海時就又吵嚷着要跟她一起走，結果還是被長輩揪回去了……讓人有些啼笑皆非，但在臨走前還是眼巴巴地，希望陸昭昭傷勢養好後能再去桃源山做客。

當然，陸昭昭之前聯系他們并不是要去做客，而是……

“……不足一萬年，對我們來說很漫長，但是對大修士，尤其是妖修而言，不算太長的時間。”

陸昭昭微閉着眼：“而且妖禍也和妖有關……溫溫師兄說，沒聽過仇紅英這個名字，所以我想，也許妖修那邊有什麼線索。”

而事實果然如此。當她把疑問傳遞過去之後，第一個回複的便是白雪：

“狐妖雪青？那是我族叔呀！”

“……哎？”

雖然都是狐妖，陸昭昭之前并沒把他們聯系到一起：畢竟這全天下的狐妖也那麼多呢，總不能個個兒都有關系？但事情就是那麼湊巧，或者說，雪青本來也就不是一個無名小卒。

有關小狐妖白雪的原話……鑒于他是個話痨，陸昭昭就不複述了。她撿了比較重要的部分進行總結：

“你肯定想不到……雪青居然是桃源山的其中一屆妖王！”

“……？”

蘇栗衡頗覺意外：“為何……從未聽過？”

雖然妖族和人族有些隔閡，但妖王更疊這種大消息，修仙界流通還是比較快的。但在提及雪青時，溫影承并沒什麼反應，可見他大抵不知此事。

“因為他當妖王就那麼一小段時間，很快就卸任了。”

陸昭昭解釋道：“為了能和一位紅影仙子一同雲遊四方，他放棄了妖王的地位。”

蘇栗衡訝然地沉默了片刻：“……仇姑娘？”

陸昭昭點點頭。并不賣關子，從頭開始解釋。

原來當年雪青離開凡人界前往修仙界後，不久就陷入了秘境當中。說他倒黴，也确實是倒黴，因為這一陷居然是好幾十年，而說他幸運也是幸運，與他一同陷入秘境的居然正好有一名桃源山妖修，也正好是一位狐族。

這名妖修頗為有些本事，不僅看出了雪青所修功法的隐患——他所接受的傳承本就來自一名亦正亦邪大能的洞府，其傳承中留有大能的後手——更是剛好有辦法能夠消除這種隐患。他雖然沒辦法剔除傳承之中的後手，卻能夠幫助雪青棄功重修，鑒于都是狐族，且雪青也願意加入桃源山，這名狐妖便将家族功法傾囊相授，而雪青奇高的天賦、與數十年在秘境中靈氣充沛的優越環境，也讓他重修得非常順利，乃至進度極為驚人的地步。

但那究竟是數十年。因着被困其中，雪青就算擔憂同伴也是沒有辦法，可當他終于能夠離開時……

一切都已不可挽回。

雪青遺憾地連後續的救災都沒能趕上，隻得失魂落魄地随那名狐妖回到桃源山，成為了白狐一族的客卿。他天資卓絕，自帶秘境，又心思純正，修為一日千裡；雖是外來者，卻很快被白狐一族所接納，并日益成為他們的驕傲。

有關這一點，陸昭昭完全能從白雪自豪的語氣裡聽出來：

“雪青叔可是我們白狐一族的榜樣！……呃，雖然我隻見過他的畫像……”

總之，雖然很曲折，但雪青在桃源山的确過上了安然平靜的修行生活。盡管想起過去，心中還是會有刺痛，但日子終究還是要過，傷痕會被時間撫平。

本以為一生就會這樣下去，直到某一日，一道紅色的身影刺破了這虛假的平靜：

“在下散修仇紅英，狐妖雪青何在？！”

……而那，就是另一段充滿波折的、故事的開始。

“具體情況，白雪也不是很清楚。你知道，他們妖族的記載遠沒有我們詳細，想得知過去的事，大多都靠的是年長妖修的記憶。”

陸昭昭說着，忍不住微笑了一下：“但大緻上可以推斷出……紅英師姐當年并未喪生在洪水之中，而是輾轉前往修仙界成為了散修。我不知道她是從一開始就有所察覺，還是妖禍事發之後才知道真相，但她一定很刻苦地修行……然後，想要複仇。”

是的，她打上桃源山山門，正是為了複仇。這到底是因為當時真相不明，仇紅英誤以為雪青是妖禍的罪魁禍首；還是因為被仇恨蒙蔽雙眼，偏執遷怒……這都淹沒在曆史裡，沒有人清楚了。

但是，當然，她沒能殺掉當時已經修為很高的雪青；但得知她的身世後，雪青也沒有傷害她。一段奇妙的關系就此開始，狐妖男子，人類女子，兩條本來的平行線，命運卻因過往的恩仇而糾纏得密不可分。

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呢？白雪很興奮地balabala了一大堆，但陸昭昭感覺那更像是各種八卦風聞的雜糅，因為其中充斥着大量風花雪月的逸聞故事……而抽絲剝繭其中比較真實的部分，或許就隻有：

相愛相殺。

成為摯友。

這兩點。

仇紅英似乎一直都沒能放下仇恨；但刨除這點之外，無論是正直的性格、還是平日的興趣愛好，她似乎和雪青都達到了高度的契合。也無外乎她為了複仇幹脆就住在桃源山，日複一日越挫越勇之後，反倒是逐漸生出了惺惺相惜的情誼。

而到了後來，更是會一同外出，降妖除魔。除魔就不必說，惡妖在修仙界其實也還是有的，不過大多輪不到人族修士處理，妖修自己就給辦了。

“我們妖族對這種事挺敏感的。”白雪如此說道：“畢竟……很久很久之前，妖族和人族曾經對立過。和平也是好不容易才得來的，誰都不希望破壞這一點。”

在遠古之時，妖族确實和人族有過一段很漫長的互相仇視時期，這點可以從北海的一些老古董身上看出端倪。所以無論是誰都很珍惜如今得來不易的和平，桃源山妖修更是在處理惡妖這件事上頗為上心，妖禍那事他們也出力頗多。

當然還有一點——就是妖族的事，人族也不好插手，不如讓他們内部處理。同樣的，人族有針對妖修的犯罪時，天道盟處理得也很利落。

“不過說起妖禍……我不是給那群壞家夥開脫哦，隻是說其中，也有不少可憐的妖怪。”

白雪絮叨時提了這麼一段：“其實那時候大多數的惡妖都是被起先的惡妖捉去用【得道】折磨而成的。它們本來也隻是平凡野獸……有些确實被殘害後又開始享受得到的一切，又去殘害他人；但也有一些，從來都沒有選擇。你知道嗎？當年妖禍能結束得那麼快，也有一部分【惡妖】的幫助哦。”

善與惡，有時真的很難分明。就像世間并非隻有黑白二色。陸昭昭想到這一點時，就想起掃夫，想起他臨死之前的控訴：

【憑什麼，妖不如人？】

蘇栗衡不知道陸昭昭為什麼忽然沉默了：“……怎麼了？”

少女回過神來，微微一笑：“沒什麼……剛才說到哪兒了？噢……我想溫溫師兄不知道紅英師姐，可能是因為她紅影仙子的名号比本名有名得多。”

她低下頭，看着自己腳下的影子：“然後，歲月變遷。雪青因為實力強大、性格正直，成為了妖王的候選人。但在繼任妖王後不久，面對向他發出邀請的紅影仙子，他還是毅然決定卸任，與她一同離開。”

從此仗劍天涯，雲遊四方，鏟奸除惡，終此一生。

“再後來，就沒有了他們的消息。也許是耽擱在哪個秘境裡，不過也更有可能是飛升了。”陸昭昭說：“畢竟……白雪聽說，他們兩個都挺天才的。”

雪青更是當過幾天妖王，實力可見一斑。整個修仙界恐怕少有能威脅他們的危險。而他們如果飛升，恐怕也是在千年前天魔之戰前，不然以他們兩個的性格，必然是會義不容辭地站出來的。

“也是個好結局吧。”她笑起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見到紅英師姐了。”

畢竟……《尋仙錄》的遊戲内容并不涉及所謂的仙界部分。不過也不一定，萬一就出了仙界相關的DLC呢？

“一定能見到的。”蘇栗衡卻說：“有朝一日，我們一起。”

陸昭昭看了看他，忍不住微笑：“嗯！”

她的笑容那樣明媚，幾乎要将整個黑夜給照亮。蘇栗衡隻是看着她，便覺得内心一片柔軟。靈石燈散發着柔和的光輝，而在他眼中，她也閃閃發亮。

他們已走到陸昭昭的門前。時間不早了，是分别的時候，但在她開口道别之前，蘇栗衡還是下定了決心。

“昭昭。”

“嗯？”

陸昭昭回頭看去，男孩的眉眼在夜色與燈光裡顯得如此朦胧。他似乎短暫地猶豫了一下，輕輕牽起她的手。

淺淺的绯紅染上他的耳尖與面頰，但少男仍努力正視着她，眸底暈染出一層柔軟的情意。

“……我會負責的。”

“啊？”

“幻境裡。”

蘇栗衡頗為害羞地輕聲解釋：“在水下……”

陸昭昭：“……啊。”

經由提醒，她才終于想起，那為了救人不得已的渡氣之舉。本來覺得有點無奈好笑：那真的是不得已而為之，她都沒放在心上，哪想到蘇栗衡這麼在意？

但——想這麼說的時候，指尖傳來的溫度，和對方溫柔的眼神，又讓她心尖一顫，莫名地也有些害羞起來了。

“那、那隻是為了救……”

“我知道。”

蘇栗衡低聲說：“我并不是在……以此強行要求你一些什麼。隻是……”

他垂下眼眸，忍耐着羞怯：“……你不必急于做出決定。我隻是想告訴你……我很開心，也很願意為此負責。”

他輕聲說：

“我願與你如紅英雪青，相伴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