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對于燕扶楹來說,忘記回門可能是真的忘了,也可能是根本就沒必要記住。
燕扶楹想到了早逝的母親,心情有些複雜,嘴裡嘟囔一句“回門啊……”
她眼神放空,也說不清楚是歎息還是在懷念。
孟如玺的判斷失效了,并沒有看到燕扶楹臉上的喜悅感。
他抿了抿嘴唇,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他不了解人的複雜和勾心鬥角,也不清楚那些繁文缛節,以及關系遠近的劃分并不代表親密程度。
孟如玺也不了解燕扶楹她們家的情況,隻是按照他所見到的普通人家的母女關系來判斷,覺得她應該很喜歡回門這件事,就打算和她計劃一下。
可事實往往并不如人所想的一樣,而是充滿了變數與不确定。
雖說平常紅螺和燕扶楹會相互調笑,可紅螺畢竟身為侍女,沒有替主子接話的權利,隻能默默在一旁聽着,沒有說話。
孟如玺身為一位常受祭拜的野神,對于人的情緒很敏感,察覺到燕扶楹心情不好。
可由于他不知道自己哪一點說錯了,沒法補救,也隻能沉默地等着燕扶楹說話。
燕扶楹看不得周邊人因為自己冷場,打了個哈哈,努力調動大家的情緒,“嗯嗯,我知道了,回門這種小事沒必要和我再細談。”
“哎呀,吃飽喝足,也該睡覺了呗,回門可不能晚。”
她又起身把碗筷收拾收拾,紅螺連忙上去幫忙,生怕哪個地方劃到她的手上。
孟如玺畢竟不是真的孟家公子,之前幾百年就是自己獨自生活過來的,身上沒有公子架子,拿個抹布就開始擦竈台。
幾個人心照不宣地把這件事略過了,各自忙碌着打掃廚房,畢竟是他們弄髒的。
三個人共同收拾起來,時間用的不多,很快就把廚房恢複到之前的樣子。
紅螺已經回去了,隻剩下燕扶楹和孟如玺。
孟如玺把門關上,和燕扶楹沉默着一前一後走回後院。
今晚的雲層時厚時疏,掠過皎月時,月亮撒在地面的光亮也随着它時亮時暗。
倆人循着走廊回屋,周圍草木枝葉茂盛,郁郁蔥蔥,還有名貴的蘭花擺在附近,供人觀賞。
可燕扶楹無心觀賞,走在孟如玺前面。
說實話,她剛剛想到了自己的娘親。
可惜六歲那年一次高燒不退,記憶就沒了。
之前的記憶不知道,而且母親去世十年了,六歲之後母親的面容也已經記不清了,猶記得是個溫柔耐心的人。
後來聽人說,高燒時候,她去了好幾家醫館,最後在一個富有的好心人的幫助下,在郊外的宅子裡接受了一位道士的救助,這才存活下來。
懷念過去當然對她的當下沒有意義,隻會徒添她的煩惱。
雖說如此,可燕扶楹還是對自己不能滿足母親去世前希望自己平安快樂而沮喪。
而且母親的簪子遺物還在大夫人手裡,她們之前約定會在回門那天還回來,算是個對于燕扶楹逃婚的約束。
畢竟隻要燕扶楹嫁出去了,就不算燕家的人了。
燕扶楹正心煩意亂時,聽到後面孟如玺突然說道:“燕飛堂,‘飛堂’應該是你重要的親人取的小字吧。”
燕扶楹緩緩止步,沒有回頭,自然也沒有說話,相當于默認。
孟如玺上前兩步,走到她身邊,“你看我手裡的這個東西喜不喜歡?”
燕扶楹等了一會兒才轉身,往他臉上看了一眼,和他清亮的眼睛對上,又移開目光,往他握住的手看去。
孟如玺張開手,手心露出一隻狗尾巴草編成的簡易燕子,還伸手往燕扶楹那邊遞了一下,讓她接着。
“喏,送給你,這是我給你的道歉禮。”
燕扶楹看了一會兒,就在孟如玺以為她要放棄的時候,卻倏忽屏息,伸手去接。
孟如玺暗地松了口氣,隻覺得自己在廟前看的那些情人間哄人的技巧不算沒用。
他見燕扶楹心情緩和些,也就跟在她身邊回去,沒再跟在她身後。
可對于孟如玺來說,一同睡覺還是有些刺激了。
幸虧屋裡還有個能當床榻睡的地方,好歹不用睡地了。
兩人睡覺的地方隔了一道珠簾和一道床簾,看不清對方在幹什麼,倒也算成為兩個人之間的隔層。
燕扶楹倚在床邊,捏着草莖,轉動着這隻“燕子”,借着燭光細細打量着。
燭光為她鋪上一層暖色,顯得人氣質溫和近人,火苗在她瞳孔裡輕輕躍動。
半晌,燕扶楹把草燕放在桌上,吹滅了火苗,整個房間瞬間漆黑無光,而她還沒睡着呢。
她不得不承認,孟如玺确實扳回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