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連近預約了一個婚前體檢,作為新輝軍的一員,理所應當地給他分配到了新輝軍附屬醫院。
高級軍官有專門的接待區,不太需要排隊,所以他算好時間,提前出發,體檢結束正好接郁玖頤回家——她家。
如他所料,來體檢的人就他一個。
抽完血,祁連近脫下外套,全身被接上七八根傳導線,躺到體檢艙。
他的正上方有塊屏幕,可以實時看到檢測結果。右方有三張圖,分别展示的是骨骼、器官和血管狀态。
身高、體重、體脂率,心率、血壓、心電圖……
數據接二連三地從屏幕上跳出,經過大約二十分鐘,掃描完畢。
艙門打開,再做基礎的視力和聽覺項目。
身為軍人,這兩部分一直是祁連近的強項,數據極佳。醫生全部記錄下來:“等其他項目的檢測出結果,會彙總成一份報告,推送到您的光腦終端。”
部隊每年都有體檢要求,流程差不多,祁連近點頭,取下衣架上的外衣準備離開。
醫生卻阻止:“您别着急,做完别的項目再穿更方便。”
不就隻剩個驗血結果了嗎,還有什麼項目?
醫生起身,示意角落的一扇門:“您這邊請。”
剛進那小黑屋,醫生往祁連近手裡塞了個杯子,然後打開前面的顯示屏。突兀的聲音響徹房間,祁連近還沒反應過來,醫生說:“這是根據您平時的喜好進行分析推薦的,如果不喜歡,可以自行切換。”
别的也沒再解釋什麼,他出去時不忘順便給祁連近關上門。
看着那活色生香的畫面,大概也不必解釋什麼。
祁連近坐得有些尴尬。
婚檢嘛,比普通體檢多些項目,也是正常的,但他顯然忘記做這方面的心理準備。
必要的常規檢查而已,祁連近倒也不扭捏,醞釀了情緒就準備開始——
還是不習慣。
這個空間很陌生,讓人根本無法自然地做這件事,正是考慮到這點,醫生才會播放輔助用的視頻。
然而那個畫面對他來說不僅毫無吸引力,聲音還非常吵。
祁連近幹脆關了。
這件屋子的光線故意調得比較暗,給人以私密和舒适的氛圍。他呼出一口長氣,仰倒在沙發,重新嘗試進入狀态。
難。
*
離準時下班還有三十分鐘。
除了等兩個做檢查的病人回來交流結果,就隻剩一個号沒叫,以郁玖頤的效率,足夠在三十分鐘内完成,隻要他們不會在這結構複雜的醫院迷路。
祁連近說好來接她下班,但是不知道何時出發,到現在連個消息都沒有。她早上是打車來的,下班時間是高峰期,可别到時候他忘了,害她半天回不去。
趁着病人還沒進來,郁玖頤給他撥個電話。
這還是兩人交換聯系方式以來第一次交流。
才響兩聲,祁連近卻挂了。
從來沒有人會主動挂她的電話。
“哈?”郁玖頤難以理解。
這個時間,他應該正好在趕來的路上,又沒什麼要緊事,不應該呀。
他還準備遲到不成?
郁玖頤不信,又撥過去。
依然拒接。
她有點生氣,轉為文字發送:“你在幹嘛啊?為什麼不接我電話?快接我電話!快接我電話!接電話接電話接電話——”
光腦上一條接一條地彈出新消息,郁玖頤的聊天虛拟小人單手叉腰,對他指指點點,随着文字語氣愈發加重,小人也從生氣變為滿臉通紅的憤怒,額頭抵在屏幕上,用一種極為怨念的表情盯着他。
郁玖頤:祁
郁玖頤:連
郁玖頤:近
郁玖頤:お前doing什麼思密達?
郁玖頤:你是不是死了?
再這麼騷擾下去他可能不會死,但是也快萎了。
枯萎的萎。
祁連近不堪其擾,又無法及時回複她,打算暫時關閉消息提示音,郁玖頤的第三個通話同時撥進來。
他不慎誤觸,不僅沒關掉,還接通了。
“喂?”張牙舞爪的聲音通過通訊器傳入耳蝸,“你來了嗎?”
祁連近低頭看了看自己,輕咳調整聲音,還是無法掩蓋異樣的渾濁:“……快了。”
奇怪的音色讓她感到不對勁,再問一遍:“你在做什麼,有氣無力的?”
“體檢。”他略有停頓,補充,“婚檢。”
“哦……啊!”嘴巴比腦子先反應過來,郁玖頤終于明白他幾次挂斷的原因,“我打擾你了?”
電話裡隻有沉默。
他的呼吸聲重得傳到她這邊。
“Hello?喂喂?もしもし?”她的古文化語學得是相當精湛。
聽着郁玖頤的聲音,不知為何,祁連近感覺緊繃許久的身體突然有所放松。
半晌沒有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