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承嘴裡說得簡單,其實做起來也沒那麼簡單。他得先用魂契查看機關鳥的記憶,然後完整地找出那個青銅尊的圖樣,接着一筆一劃地複刻上面所有的紋路,該深的深,該淺的淺,最後考慮到每一處做舊的程度,開始調整蝕刻陣的強度,讓銅綠恰到好處地展現在每一道紋路裡。
而每當諸葛承一開始投入做這些,中途就不會停下。于是等他終于對面前這個青銅小樽露出滿意表情的時候,阿拓那裡已經把魚湯來回熱了三遍了。
“快點先來把這碗湯喝了。一天天的這麼耗下去,還沒等人來殺我,你倒先把自己給累死了。”阿拓的語氣聽起來可不太好,果然諸葛承一擡頭就看見對面冷着一張臉把一碗熱湯送到他面前的桌案上。
“後面都是你的活了,我能幫你的當然盡量現在多幫一點。”諸葛承喝了一口湯,又擡起眼偷偷看阿拓的臉色,“好喝。”
“都熱了三遍了,哪有剛炖好時好喝。”阿拓一邊抱怨一邊又遞給諸葛承一個胡麻餅,“慢點喝,小心魚刺。”
為了騰出放胡麻餅的碗的位置,諸葛承把剛剛做好的青銅尊推到了阿拓面前。
“這個好了,你要怎麼把這個送到慕容泓面前去?”
“光明正大地送,洛陽現在還有兩家大商人憑過所和長安維持貿易的,他們每次入潼關都得孝敬慕容泓點金銀,這一次就讓他們送這個青銅尊就行了。”
“就說他們是從洛陽市場上淘來的古物?那這條蛇做賊心虛之下會驚到什麼程度呢?”
“足夠咬人的程度吧。”
幾日之後,在北府軍的安排之下,領了任務練好說辭的兩家商人一起朝着長安出發了,過潼關時果然還是像往常一樣前往慕容泓的軍營準備上交過路。
商人們到的時候很巧,慕容泓剛剛帶着一堆屬下從外考察戰争地形歸來,兩撥人正巧在軍隊大營門口碰上了。
“這些人是幹什麼的,為什麼會在我大營門口?”見慕容泓又皺了眉旁邊的下屬趕緊解釋這兩撥人隻是來上交過路費的。
商人們也是很會看眼色,一看旁邊有人解釋立即轉到慕容面前:“啟禀王爺,小的們常年來往長安做生意,這幾月來蒙您照顧商隊的出入安全,我聽聞您喜好古董,所以特意從洛陽當地淘了這隻殷商古尊來孝敬您。”
商人們說完将手中錦盒打開,露出裡面絹絲上躺着的青銅尊。而看清裡面這個古尊的樣式之後,跟在慕容泓身後一起回營的高蓋突然間變了臉色。
“這個看起來有點眼熟,再說一遍,這個酒樽是哪裡來的?”
慕容泓聲音嚴肅,商人們齊齊下跪,大家都做出一副驚慌失色的樣子:“回王爺,是洛陽,賣這隻酒樽的商家與我很熟,定不會拿假貨來诓騙我的,所以王爺放心,這隻酒樽定是殷商古物無疑。”
見商人那裡确實問不出什麼後慕容泓揮揮手讓他們離開了軍營,而那個錦盒則被随從抱着和他一起回到了大營。
“高蓋。”坐定後越想越不對的慕容泓還是把正準備退下的謀臣喊住了。“前陣子從長安來過關的人是不是給本王進貢了個和這個差不多的酒樽?”
“這……”
高蓋當然對這個青銅尊有印象,他也很确定有個一樣的現在還在倉庫裡,但是這個沒問題不代表倉庫裡其他的古董也沒問題,高蓋實在說不好慕容泓還對裡面的哪些有印象。
“這些寶貝的整理一向是歸我的手下管,我叫他來禀報。”
“不用,前頭帶路,我自己去放這些寶貝的倉庫看看。”
果然慕容泓疑心病一旦發作後就沒有絲毫轉圜的空間,高蓋隻能戰戰兢兢地跟在後面,走到半路時聽說事情經過的管事急匆匆地趕來了。因為慕容泓追究手下時大家都是一副面無血色的樣子,所以沒有人覺得高管事現在的驚慌臉色有什麼特别的。
“王爺您看,那個酒樽就在那裡。”顧不上什麼合理的解釋,隻想把眼前難關過去的高管事趕緊去把寶庫裡那隻酒樽捧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