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成功,拓跋珪就可以截斷洛陽以西包括長安在内的兩座大城和漢人的實際聯系,如能順手打下洛陽更好,不能的話也能以虎牢關作為新的補給基地直接走兖州去抄劉裕的後路或者幹脆忽略劉裕南下直攻建康。
這套快攻計劃雖然有着很多的盲點,但隻要拿下幾座重鎮就能一瞬間把漢人打懵,摧毀他們抵抗的信心。到時候隻要拓跋珪放出一些懷柔手段,如同他在北面執政時那樣在一定程度上保證一部分漢人世家的利益不變,那麼自然會有漢人裡的既得利益者和投降派替他說服剩下那些想要抵抗胡人到底的人。
到了那個時刻,天下會進入一個雖然局部還有很多問題,但名義上總算是統一的狀态了。
可惜還算完美的計劃在執行的最後一刻出現了問題,諸葛承漏給拓跋嗣的所有的情報全都是真的,本來他也不可能在軍情的真假上瞞過兩個兵家人的眼睛。卻偏偏隻有他自己是假的,于是九真一假的情報下導出的計劃,就像是最後一個零件做得尺寸不對的機關一樣,明明已經長得像是那麼回事了,裝起來後卻還是動不起來。
在發現虎牢關的守将的真實身份出問題時,拓跋珪第一時間就把手裡的海東青派出去了,計劃既然早就被一個熟悉自己思維模式的人看穿,那自己這些打仗時慣用的手段恐怕也早就被諸葛承利用着做出了一整套反制方案了。
拓跋珪一時之間無法确定自己到底陷得有多深,事到如今,他也隻能暫且終止計劃,通知那些進了山洞的人先退出來再說。然而他們在這裡拖了這麼久,連叙舊帶解釋加上告别,什麼都做完了後那隻海東青卻還沒有完成任務。
“看來,你果然是知道剩下的那些人是在哪裡的。”被點穿後拓跋珪也就幹脆地放棄了心中最後那點僥幸,現在主動權交到了諸葛承手裡,換拓跋珪開始猜測諸葛承針對他的計劃到底做了多少準備,“能說說嗣兒他是怎麼不小心洩露了這條路線的嗎?”
“什麼,不可能?兒臣絕沒有洩露過這條路線!”
拓跋嗣的反應異常激烈,雖然他的卧底生涯已經被證明是場徹頭徹尾的失敗了,但那是屬于父輩們的隐瞞而造成的信息差,可以說是非戰之罪。在拓跋嗣的内心裡,他這兩年還是對得起自己身上天生被賦予的責任的,哪怕他在毛小豆的面前真的十惡不赦,對于自己的國家和民族,他至少做到了絕對地忠誠。
“嗣兒的确沒有洩露這條線路,但正因為你什麼都沒有洩露,所以反而暴露了。”
諸葛承并沒有讓拓跋嗣疑惑太久,他開始仔細講解整件事的前因後果,有那麼點借這件事教導拓跋嗣和毛小豆以後不要再犯類似的錯誤的感覺。
“最初是在你們兩個人因為衛王的追殺而昏迷那會,我接手的時候看到小豆子的身上沾着根我從沒見過的草。要知道我在司州呆了二十多年,司州山裡會有點什麼我早就已經看遍了,而那根看起來依舊很新鮮的草我居然會從沒見過,那就很讓人好奇了。”
拓跋嗣從沒想過人會因為一根草而暴露,所以一臉迷茫地楞在那裡,而拓跋珪大概是想起了一些諸葛承以前從無關緊要的事情裡抽絲剝繭直指問題核心的事迹,于是淺淺一笑後就顯得一臉釋懷。
“在那之後,我先處理好了你們倆的傷勢,而後就讓小魏跑了一趟,它順着你們留下的氣味逆着嗣兒找到的那條路線一路走到了黃河邊。本來這算是兵家尋路術的又一次即興發揮,我猜你那次也是誤打誤撞,本意隻是想救小豆子而已,直到我打發你們去洛陽老宅看那些行軍圖。”
“那一次,你更正了所有司州已知的、各種大的小的、顯眼的或者隐秘的行軍路線,卻唯獨選擇隐瞞了這條可以從黃河岸邊一路穿山到達虎牢關後方的重要路線。”諸葛承少有的露出了那種你這個“傻孩子”的眼神看着拓跋嗣,“嗣兒,你在什麼都沒說的時候就等同于什麼都說了,從那時起我就知道你們真正想要的進攻路線是在哪裡了。”
拓跋嗣皺着眉頭閉上雙眼,到這一刻他不得不承認,他那短短幾年的“兵者詭道”在幾十年的“諸葛神算”面前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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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是這樣的話,那我派去的海東青是被你的機關鳥截殺了是嗎?”
拓跋珪可惜地看一下他們正在說的那條路線的方向,那隻海東青陪了他很多年了,可以說有些在他後宮裡的夫人,在他心中的地位也是比不過這隻海東青的。
“那倒沒有,你知道我讨厭那些不必要的打打殺殺的。”
諸葛承伸手指了指城牆下一處不起眼的角落,剛剛被他放下去的那隻小蜘蛛不知何時已經用比它身體還大的石塊壘起了一個石堆。
“這隻蜘蛛是個縮小的模型,它能做到的事情隻有兩件,挖山和填山。它和其它所有的機關比起來沒有什麼太大的攻擊力和智慧,但勝在它的魂契要占用的魂力很少。所以在那條路線上的各個山洞裡,大約一共埋伏了上千隻大小大概八尺高的這種蜘蛛。”
“在确認了你的人全部進入山内後,它們已經把進山口和出山口全部封上了,所以此刻你的海東青大概還在山外面急着找進去的路吧。”
聞言的拓跋珪身邊殺氣一陣湧動,拓跋嗣看了一眼後也放開了對自身殺氣的控制,同源的力量彙入之後那股殺氣瞬間在虎牢關下彌漫,而毛小豆看了下面一眼後望向了自己的父親尋求對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