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拓跋嗣被拓跋珪帶去他的禁地的時候,心裡就明白他父皇是要交代後事了。
拓跋嗣并不是沒有料到這一點,畢竟回京以後拓跋珪每天那劑寒食散的湯藥都是由他親自服侍的。對外别人隻以為皇帝南征失利受了點傷,脾氣比以前更暴躁更難伺候,其實隻有拓跋嗣知道拓跋珪日日進藥後都在咳血,他隻是在外人面前裝作沒事罷了。
但是拓跋嗣終究沒有料到,他父皇也就比諸葛承多撐了半年就不行了,現在甚至離年底還有将近三個月的時間。
“父皇,我是不是再讓禦醫來看看?”拓跋嗣的臉上帶着希冀,他同毛小豆一樣沒有準備好失去父親,即使比起對方他多了半年時間,但他要面對的,是遠比一州之地更大的一國,“或者您再多休息幾日呢?”
“休息?你要我躺在床上等死?如果你是我,你願意這樣嗎?”拓跋珪不以為然地笑笑,示意負責掌船的拓跋嗣他們到地了,“進去吧,就是這裡面。”
本來拓跋嗣還是想接着再勸幾句的,但是在第一次近距離看見那間草屋後人就楞在了那裡。而他的疑惑也在拓跋珪替他開門之後徹底找到了解答。
“洛陽。”拓跋嗣在後面沒頭沒腦地說了這個地方,拓跋珪卻突然停下來轉過身看過他。
“諸葛将軍家的洛陽老宅,不但外面看起來和這間院子一樣,裡面還留着一間和這個一模一樣的廚房。”
然後這倆父子就這樣面對着面發呆,彼此都在消化這句話背後所透露出的龐大信息,等到終于想透了想穿了,他們又開始笑起來,帶着點自嘲和釋然,拓跋珪甚至笑着去廚房儲物架上的某個罐子裡拿了兩個蜜餞扔給拓跋嗣一個。
“小豆子喜歡吃這些零碎東西嗎?”拓跋珪看他兒子反射性地接住蜜餞後卻在發呆,就自己咬了一口示意對方也吃,“放心吃吧,這是我做的,絕對沒什麼問題。”
聽到這句話的拓跋嗣,表情反而變得更傻眼了,不過他還是把那個蜜餞扔進了嘴裡,結果意外地發現那東西比他吃過的那些做得都要好。
“父皇,您剛剛說您……會做飯?”拓跋嗣長這麼大壓根沒敢想過他父皇身為皇帝會做飯,而且還比禦廚做得好吃。
拓跋珪難得看他兒子一臉傻樣,于是就笑得更加暢快了。但他轉念一想,在拓跋嗣還是個小孩子的時候,那時各種部落叛亂争鬥太頻繁了,拓跋珪并沒有時間好好地去經營他們的父子關系。于是他的兒子就像是一般的敬畏皇權的皇子那樣,在和父親的疏離間長大,就算拓跋珪有着一手精湛的廚藝,拓跋嗣也從未嘗過父親做的飯的味道。
“你去湖裡弄些活魚來,今天來嘗嘗我的手藝吧。”
拓跋珪興緻既然來了,拓跋嗣也不好反對,好在宮裡的人工湖裡負責養魚的遠多于會抓魚的,這麼多年下來,裡面的魚已經好抓到赤着腳下去撈一會就能有收獲的地步。沒過多久,這處禁地裡就出現了長皇子抓魚殺魚,皇帝燒火煮魚的奇妙景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