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槐微微蹙眉,心想着是十一二歲的年紀已經到了叛逆期了還是就是傳說中纨绔子弟就是這個樣子,言辭裡真的有些尖銳和譏刺。
她輕輕歎了一口氣,隻能用淡淡的笑容來掩蓋心裡的無奈,“那我這節課不算上在我的報酬裡可以吧?我真的希望你能好好學習,提升英語能力和成績,對你來說隻有好處沒有壞處,而且我相信你的家人也一定會高興的,你也不想讓他們失望對不對?”
江謹昱沉默了,但似乎聽進去她後半段的話,終于拿起筆,左手撐着腦袋,一臉不情願地開始做題。
夏槐這才默默松了一口氣,心中猜測,大概是自己提到了他的家人,有了一定震懾力。這個小孩,要麼怕他父母,要麼就是很在意他們的想法。不管怎樣,能找他的弱點,後面就能更順利地進行輔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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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槐在電腦上嚴謹地準備着輔導資料,目光如炬,時不時瞥一眼旁邊正在做題的江謹昱同學。還好,雖然他趴在桌子上有些漫不經心和磨蹭,但好歹也一道道做下去了,她心裡安慰自己,這也算是一種進步吧。
京教版的英語卷子不算難,如果他做得還行,那肯定會給他再上一個強度。所有的進步都是跳躍一個又一個舒适圈得來的,夏槐從前學習的時候也是這麼逼迫自己的。
她剛把人教版小升初的環形做完,書房的門啪嗒一聲推開了。
夏槐以為是劉管家,淺笑着轉過頭準備向他詢問有什麼事。
“劉先生,您——”
她還沒說完,卻看見眼前站着的是一名年輕俊朗的男子,他穿着一身家居服,勻稱的肌肉線條在他的衣衫領口處若隐若現。
夏槐冷不丁就撞上了他深邃如水的目光,那雙熟悉的眼睛讓她心口猛地一顫。
“哥!”江謹昱眼睛一亮,立馬站起來朝着他走過去。
他寵溺地摸了摸弟弟的腦袋,聲音低沉而又輕柔:“學得怎麼樣了?”
“我很聽話的,哥是不是隻要我好好學英語,就可以繼續上射擊課和馬術課了?”
“當然,爸跟我說過,隻要你開學考試的成績達到班級中遊,就會把上次你在法國看上的高達模型買回來。”
這句話非常受用,江謹昱雀躍地蹦跶了兩下,然後乖乖回到座位上做起題目,一改剛剛心不在焉、悠閑散漫的模樣,立馬進入認真的狀态。
他們兄弟倆對話的時候,為了降低存在感,夏槐把頭都快要埋進電腦裡了,看似神情專注,實則眼眸黯然,電腦裡出現的英文單詞她一個都看不進去,她的腦子是一團麻亂。他的聲音像一劑毒藥,注入她的血管後,刺激了她的每根神經。
看到他那雙眼睛,她差點都要脫口喊出“小彥”這個原來的小名,還好忍住了,不然那些痛苦的回憶怕是又要湧上他的心裡。
十一年前,他脫離苦海的那一刻,她是由衷的欣喜,她的弟弟終于不用再飽受精神和身體的摧殘。即便當時的他得知了真相,恨她入骨。
恨就恨吧,她心裡雖然委屈與不舍,但隻要他好,惟願他好。她也以為那次分别将會是永遠的。
“好好聽老師的話,知道嗎?”
江謹昱鄭重地點了點頭。
夏槐的餘光中似乎瞥見他駐足在門口,頓了好一會後,才慢慢轉過身出去。
他走後,夏槐暗暗松了一口氣。
幸好,他也沒有認出自己。
形同陌路,也許是彼此最好的選擇。
後面的兩個小時,江謹昱表現不錯,老老實實地把試卷做完了,還主動向夏槐提出了給他再布置額外的任務。夏槐也給他仔細地批閱,但隻勉強達到及格線,她很樂觀地想,這位公子的成績也沒有想象中那麼糟糕。
就是閱讀理解和完形填空這個方面有些差,她會根據薄弱的方面進行針對性的輔導。
三個小時的課程很快就結束了,夏槐算了算時間,她必須在二十分鐘之内出小區,才能趕上最近一個站台的末班車。
“好好溫習,我明天會準時來的。”
離開江謹昱的房間後,管家沒有過來,也就意味着在這麼大的别墅裡,要自己找到出去的小門了。她本來想要再聯系管家,但想着他或許已經睡了,叨擾人家是一件不禮貌的行為。
她嘗試着自己出去尋找出口。她記得出門後在走廊中間的那個路口左轉,電梯應該在那個方向。
果不其然,她找到了。她按下了電梯的按鈕,安安靜靜站在那裡等它上來。
正在她思索着底層樓的路線時,一個清冷熟悉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
“夏老師。”
夏槐渾身一顫,手機從指尖滑落,“啪嗒”一聲掉落在了地上。